望着陵尹浅予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渔阳怀治那英俊的面庞之上依旧如千年寒冰般冷冽,毫无一丝表情波动。
而此时,渔阳洵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渔阳怀治,微微叹息一声,语气平淡地道:“治儿,老一辈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事情,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年轻一代。但是曾祖不希望因为这些过往,硬生生地拆散了你们年轻人的姻缘!倘若你真的心属陵尹啸行之女,那就与她好生相待,切莫让老一辈的恩怨成为你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站在一旁的凤潇潇听闻此言后,却是极为不满地冷哼出声,娇俏美丽的面容瞬间布满了寒霜,眼神之中尽是对于刚刚离去身影的鄙夷和不屑。
她朱唇轻启,愤愤不平道:“二哥,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你难道忘记了陵尹喾对楚楚所做过的事情么?他可是陵尹浅予的亲生父亲!即便肉身上隔了一代,但终究还是同根同源,一根藤上落下来的瓜!如今楚楚仍被困在鹰不落苦苦疗伤,何时恢复还未可知,甚至此生都难以恢复也有可能,凭什么她那个人渣爹祸害的人还在受苦受罪,她这个罪魁祸首的女儿,却可以心安理得地抛开老一辈的仇恨,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双美眸之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银牙紧咬,仿佛要将天下所有姓陵尹的人全部撕碎!
她看了眼渔阳怀治,毫不客气地道:“治儿做得对!对于陵尹喾那个老贼的血脉,根本就不需要给他们好脸色看!哼,我们家治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而且天赋异禀,不知道有多优秀,这世间想要嫁给治儿的女子多得如同过江之鲫,谁稀罕那个人渣的女儿来倒贴?”
迟长夜见她如此生气,连忙快步冲上前去,伸出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
说着,便开始温言软语地哄起她来。经过迟长夜一番耐心的劝解和宽慰之后,她这才气鼓鼓地朝着殿外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像气哼哼地坐回到座位上去了。
一旁的禹王芊月则面露难色,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她与陵尹浅予相识已久,深知她对渔阳怀治的一片深情。可两家人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她一个局外人实在不方便多嘴插手此事。
几步之外的禹王雍朝禹王芊月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插话。
禹王芊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渔阳飞镰,那张美丽的脸庞之上,满满的都是那种失而复得后的珍惜以及庆幸之色。
渔阳飞镰注意到心爱之人投来的视线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禹王芊月的手,轻声安慰道:“有些事情并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彻底化解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介入其中了。”
禹王芊月乖顺地点了点头,其实,就算她有心要帮忙也帮不上啊。
渔阳怀治则把目光投向了被迟魔王哄着的凤潇潇,语声温和地说道:“七曾叔祖母,您大可不必为此而动怒生气,治儿从来都未曾对她产生过哪怕是一丝丝一毫毫的男女之情。不管她最终是生是死,亦或是选择离开或者留下,对于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刚刚之所以会劝说她留下,也只不过是考虑到她嫁到北域那么长时间,没有做过任何有损于北域的事情罢了。”
听完渔阳怀治这一番话,凤潇潇微微挑了挑眉梢,瞬间绽放出一个极其妩媚动人的笑容,娇声笑道:“呵呵呵……我早就知道咱们家治儿最是懂事明理啦!”
一直沉默寡言的申屠不错此时缓缓抬起头来,双眸慢慢地转向了渔阳怀治,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过往的事情。
他轻启双唇,缓声说道:“陵尹喾背信弃义,戕害了那么多人,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都不足为过,完全是他自食恶果、咎由自取罢了。只是,陵尹浅予......”
说到这里,他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之中微微闪过一丝光芒,仿佛能够洞悉这世间所有的人情冷暖。紧接着,一抹温和之色慢慢爬上了那张苍老的面庞,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慈祥与亲切。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但其中所蕴含的那份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他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她对你是真心的!当初我之所以会放心地将她留在你的身边,正是因为看重了她对你的情意。”
听到这番话后,渔阳怀治面无表情地回视过去,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里同样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不过同时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之情。
只听他冷冷地回应道:“五曾叔祖,她对谁怀有情愫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对于她的事情,我向来不关心,也丝毫没有兴趣去关注。”
几步开外的禹王芊月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可转圜的余地了。
而另一边,凤潇潇则露出了一个欢快无比的笑容。她那明亮如星的眼眸之中充满了对这位曾侄孙的欣赏之意,仿佛在为他这种果断决绝的态度叫好。
渔阳洵沉默着点了点头,“既然你心已定,那就随你,曾祖只是不想误了你的姻缘。”
王府后院,容嬷嬷一踏入寝殿,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长宁公主地身前,她双眼噙满泪水,那泪珠仿佛断了线一般簌簌而落,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公主……这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想当初,奴婢真不该向您提议下嫁给渔阳怀治啊......”
陵尹浅予微微俯身,双手轻柔地将自己的贴身婢女扶了起来,脸上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犹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温婉动人。
然而,那笑意却是带着凄楚,只听她柔声说道:“莫要自责了,嬷嬷,此事怪不得你。当初决定嫁与他,亦是我心甘情愿之事,况且彼时的我心中满怀期待,的确是真心想要成为他的妻子。”
容嬷嬷闻言,含着泪缓缓抬起头来,望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公主,心都快碎成一地残渣。她又怎会看不出来,自家公主不过是在强装笑颜、掩饰内心的伤痛?从心爱之人的身边离开她怎会不难过?
她顿时哭得愈发悲切,声音颤抖着问道:“公主,事已至此,看来渔阳怀治对您真是半点儿情意都不曾有过。那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陵尹浅予沉默片刻,缓缓移步至椅子前,坐了下去。
从黛色的眉梢直至樱粉的唇角,尽皆弥漫着苦涩的笑意,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充斥着无尽的悲凉。
“还能如何呢?嬷嬷,咱们该离开了,就在今日离开此地。”
听到这话,容嬷嬷的泪水如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公主……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不一会,一队侍卫和侍女匆匆往王府大殿赶去,一进大殿就跪在了地上。
“启禀王爷,王妃她……要离开王府,人已经差不多到大门口了,属下几人拦不住……”
好几双眼睛都看向了渔阳怀治,就见年轻的沧澜王神色淡漠地看了眼门口的侍卫侍女,一脸无所谓道,“她愿意走就让她走,腿长在她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