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说人儿子不是,被人家老子给抓了个现行,这实在是很尴尬。
更不要说陆正尧本来就很尊敬盛家勋。
他面带愧色,很是不好意思,却还是直视盛家勋的目光帮傅照川解释:“这是我表弟,首长,他不了解情况,不过我跟他的看法到是大同小异,我也觉得盛钺跟我大姨姐的确是不般配,我大姨姐的脾气您见到了,很暴躁的,盛钺——”
“原来您就是盛钺的爸爸。”傅照川打断了陆正尧的话。
陆正尧斜睨了他一眼,傅照川假装没看到。
盛家勋叹了一口气:“是啊,我是他爸爸,我没教好他。”
傅照川伸出手来。
盛家勋犹豫了一下回握住了他的手。
儿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生的,这人就这样公然贬低他儿子,盛家勋心里很不高兴,可修养素质却让他不能拒绝人家的示好。
哪想到这一握上,傅照川的动作却一下子就收紧了。
盛家勋戒备的看着他:“你……”
“对不起。”傅照川连忙道歉,并且松了手,他解释道:“首长,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抓着您的手,让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被我爸爸牵着手放羊的时候的情景。”
“你爸爸?”盛家勋皱眉。
“是啊,他的手也是这样温暖,干燥,有力,掌心带着很多老茧。”他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有点哽咽:“只可惜,他去世太早,又没有留下什么照片,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留在记忆里的,也只是一些零散的碎片。”
原来是这样,盛家勋顿时有些心软:“节哀顺变。”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已经顺下来了,只不过是今天看到您,又让我想起了我爸爸而已。”他看着盛家勋,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孺慕之情:“他要是还在,应该也会像您这样,宽容,大度,最重要的是,会有人毫无保留的疼爱我。”
陆正尧:“……”怎么有人就能把这么肉麻的话说的这么坦荡呢?
盛家勋刨除那层荣耀,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傅照川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
是啊,谁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呢,只是盛钺从来都不理解他。
他不自觉的说出心里话:“可我不会教儿子,让他做了很多错事。”
傅照川道:“话不能这么说的,首长,我爸妈都去世了,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也没见我长歪,您儿子,我见过了,本性不坏,只是骄纵,任性,一看就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跟您的教育没关系。”
盛家勋虽然无意推卸责任,可不得不说,傅照川这番话,的确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言不由衷的说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毕竟是我儿子,没教育好他,我的确有责任。”
傅照川却摆手:“您这才是大错特错了。您儿子比我大两岁,他小的时候,您肯定在保家卫国,建设边防,全心全意为了大家,哪有心情看顾小家。”
盛家勋:“……是啊。”
傅照川:“您儿子一看就是隔辈的爷爷奶奶教育长大的。他爷爷奶奶一定对他很好吧?您就算是想管教,都插不上手。”
盛家勋:“你怎么知道?”
傅照川:“这种事我见多了啊,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只有家里的爷爷奶奶才会这么惯孩子。”
盛家勋叹了一口气:“是啊,他爷爷奶奶把他当成是宝贝疙瘩,以前我训两句都不行。”
傅照川一副了然的神态:“您看,我就说么,这根本不是您教育的问题。”
盛家勋:“可是他已经来我身边好几年了。”
“几年又能怎么样呢?你们父子这样,一看就是相处时间少,不怎么交心,而且,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需要的不是父母的教育,而是学校,社会,和单位的教育。”
傅照川道:“要我说,军队都没让他改掉那些缺点,您这个当父亲的,还能怎么办呢?”
盛家勋连忙解释:“所以,现在我把他放在身边,就是希望能多看着点他。”
“那这可就是您的错了。”傅照川不赞成的看着盛家勋。
盛家勋一听这话,果然急了:“我怎么就错了呢?你刚才还说我没错。”
傅照川拍着额头无奈的说道:“我刚才说您没错,不代表您把他留在身边就是对的。您是这海岛上最大的官,咱们这也没外人,说句到家的话,他就算是把天捅出个窟窿来,您也得想办法给他找补上吧?”
盛家勋没承认,可也没否认。
傅照川继续说道:“您自己想想,一个原本就养了一身少爷脾气的人,再有了这份依仗,他会怎么样?”
自然是更加骄傲任性,轻狂自负。
盛家勋这一瞬间,忽然觉得累了:“我年纪大了,妻子也已经去世了,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就希望这个儿子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
“您这想法是没错,可也要往长远看啊,不能只看眼前的。”
傅照川道:“您得趁着您现在还在这个位置上,把他送到一线去锻炼,吃苦,改掉这些坏毛病。”
盛家勋:“我……”
傅照川先把自己摘出去:“我这人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会像是人家那样,掖着藏着的,要是说错了,您可别见怪。”
盛家勋这点度量还是有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的想法也许更客观。”
“那我就说了。”傅照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自然也就不会再客气:“您现在把他送出去,他万一惹了祸,您还能兜兜底,等您将来真的退休那天,再想锻炼他,可就晚了。不过还要有一个大前提,就是您得跟他翻脸,让他知道,他要是惹了祸,您可不会给他收拾烂摊子,没了倚仗,他才能沉下心来做事。”
盛家勋问道:“可是,把他放到哪去更好呢?”
“边疆啊。”边疆的生活才艰苦,危险呢。
傅照川一脸赤城。
盛家勋犹豫:“太苦了一点。”
“就算是金子,也要千锤百炼不是?”傅照川言尽于此,不再多说。
盛家勋张张嘴,还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跟两个人道了再见。
目送着他的离开的背影,傅照川问旁边的人:“你干嘛用这个眼神看我?”
陆正尧:“我告戒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要听你忽悠,免得临死都穿不上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