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赶来的陈氏和周嬷嬷远远地看着一身湖绿色深衣的贺绣牵着一匹雪白的小马驹在庄子外边的空地上遛弯儿,陈氏看见女儿高兴自然也十分的开心。之前在义兴郡的时候,她就喜欢骑马射箭,喜欢跟那些二郎们一起玩耍。
那时候她想着反正这辈子都不可能进贺家的大门了,只让阿绣和酆儿两个做个开开心心的普通人好了,所以也没怎么约束。
后来进了贺家的门,她还以为是一大幸事,没料想酆儿却因为一句话而被赶了出去。女儿呢,在外人看来那是无比荣光的,但看看她身上的伤疤,陈氏的心里便一阵阵的抽痛,这片刻的安愉也是用性命换来的啊!
周嬷嬷却已经连声叹息起来:“哎呦,如夫人呀,咱们三姑娘又不是马夫,怎么跟一匹马玩儿到了一起?这可成什么样子呢,如夫人你就不过去劝劝姑娘?”
陈氏皱着眉头看了周嬷嬷一眼,淡淡的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再说她不过是喜欢那匹马罢了。”
“哎!如夫人啊,不是我说你,三姑娘这样做可真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按说像咱们这样的家族里小姑子喜欢骑马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可那也要是马夫牵着,家里的郎君跟着。你看看三姑娘那个样子……啧啧,不是说我,就是王九郎见了也必然不喜欢的。如夫人还是去劝劝她吧。”
周嬷嬷说的是实话。
在建康,士族的女公子们虽然也会骑马,但那也只是一种雅趣而已,她们断然不会跟贺绣这般,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拿着青草棵子喂马,更不会跟一匹马说说笑笑那么亲近。
陈氏暗暗地叹了口气,抬脚走上前去,一直走到贺绣的身边,低声劝道:“阿绣,把马交给马夫吧。等他们训好了你再来骑,这样不安全的。”
贺绣却笑道:“娘亲说什呢。这小马儿多可爱啊,娘亲你来,你来喂喂它。”
陈氏还要再劝,却听见一声嗤笑之声,她忙转头看去,却见那边的婢女们全都福身下去,而接受她们行礼请安的却是一个穿着淡黄色裳服的女公子。
那女公子正看着这边笑呢,那清丽高贵的脸上的那种嘲讽让陈氏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只得慢慢地低下头去。
“这是谁呀?”贺绣听见笑声也回过头来,因为看见明珰她们也都福身请安,便是十分的纳闷。
陈氏忙道:“看样子必然是贵人,阿绣,快快过去问安吧。”
贺绣把马缰绳递给了阿信,想要抬脚的时候却又停下了。
那边那个淡黄色衫子的女子她是不认识,但却能从她的穿着和神情上猜得出她不是寻常士族家的女公子。就连萧媛来了,明珰她们也不至于这幅样子,看样子必是她们的旧主。
贺绣也知道王家现在也有四个十五六岁的待嫁女公子,看来这个十有八九是其中的一个。上一世贺绣有幸见过其中两个,但眼前这个却没见过。不过就算她是王家的人,贺绣也没打算过去给她请安。
那女子见贺绣看了自己一眼却不过来请安,便冷冷一笑,吩咐她身后的婢女:“去问问那两个人在做什么,难道没看见本县主来吗?”
明珰忙道:“请临安县主莫恼,姑娘她并不知道是县主来了,待奴婢去叫她来给县主请安。”
“不用你!”临安县主冷笑道:“阿芸,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那个站在她身后的婢女忙答应了一声,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指着贺绣冷声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姑子,好生不懂礼数。见了临安县主不过去请安,居然还杵在这里,难道你是瞎子不成?”
原来是王博的堂姐临安县主。
这可是个骄纵跋扈的主儿,据说王家的这四个女公子里就数她狂傲。不过她有她狂傲的资本,因为在她已经是太子选定的正妃了,将来太子即为她就是当朝皇后。晋庭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呢。
贺绣的心里有了底之后,忙对着那婢女笑了笑,说道:“原来是临安县主驾到。”说着,她把手里的马缰绳递给阿信,又把手里的青草随手扔掉,拍拍手指上的泥土提着裙裾款款的走了过来。
陈氏心里捏了一把汗,亦步亦趋的跟在贺绣身后,暗暗地祈祷着这位县主能够宽宏一些,不计较这些小事。
贺绣走到临安县主王珂的面前,深深一福,朗声道:“不知县主驾临,有失远迎,乞请县主恕罪。”
王珂瞥了一眼贺绣,似是不屑与这样的野丫头一般见识一样,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家何时来了女马夫?”
明珰一怔,立刻上前去说道:“县主,这位是……”
“闭嘴!”王珂冷声喝道:“什么时候我说话轮到你这个贱婢插嘴了?来人,给我掌嘴!”
“是。”王珂身后闪出一个嬷嬷来,上前便要打明珰。
“县主!”明珰立刻跪下去,含泪的眸子压抑着几分愤怒,“明珰是九郎君的贴身婢女,言语有不当之处顶撞了县主,县主要惩戒奴婢,奴婢自己动手就是。”说着,她抬起手来‘啪’的一声抽在自己的脸上。
贺绣的心蓦然揪痛了一下。她不是糊涂人,自然知道明珰这是因为自己才有这样的罪孽。
于是她上前一步喝道:“别打了!你之前是九郎的人,现在已经跟了我便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过错都由我担着!”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王珂,冷静的说道:“回临安县主,妾不是女马夫,妾名阿绣,是这庄子的主人。县主乃是尊贵之人,怎么能也会做出这种私闯民宅的事情?”
“胡说!”王珂冷笑道:“这是我王家的庄子,你这贱人居然敢说是你的,还指责本县主私闯民宅?来人,给我狠狠的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贱人!”
贺绣冷笑道:“阿绣自乡野之间时便听说王家人个个儿风流妩媚,是最讲道理的士族大家。后见九郎君,果然是天上谪仙般的人物儿,心里好生敬佩。如今见了县主,不知为何这般色厉内荏?县主张口便打,是否有心虚之事?县主说这庄子是王家的,阿绣也不敢多说。只请县主拿了地契来一观,若是阿绣胡说,阿绣愿意听从县主发落。”
王珂一怔,显然是被贺绣伶俐的口齿给震了一下,想不到这个野丫头居然有如此口才。然也就是一瞬而已。一瞬之后她冷笑道:“取地契?凭什么?这庄子本就是我家的,我何必向你一个贱妇表明?来人,给我打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县主!”明珰跪在地上凄声道:“县主,阿绣姑娘乃是九郎君的救命恩人,县主为何不问明白了再发怒呢?九郎君若是知道此事,又该如何!”
“呸!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救命之恩?你少拿九郎压制我。来人,先把这贱婢的嘴给我堵上,再给我狠狠的打她十几板子,看她还敢胡说不。”王珂转身等着身后的护卫,“等什么,还不动手?!”
“是。”跟着王珂来的王家护卫早就听说过王九郎身边有一个知兵事的女子名叫阿绣,如今看见了明珰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但县主的吩咐他们又不敢不听,再说,县主吩咐的是绑了明珰这个婢女,又不是阿绣姑娘,他们根本无从分辨只得上前来绑人。
眼看着两个护卫上来要扭拿明珰,贺绣扬声喝道:“阿信!”
“在。”阿信早就在贺绣走过来的时候跟了过来,听见这个临安县主一再的骂贺绣为‘贱人’他心里早就窝着一股儿火了。
这个时代的人有些很势力,但也有些很重情义。像阿信这样的人就只认贺绣一个主子,就连九郎王博若不是因为贺绣喜欢他他也对贺绣好,阿信也是不会听他差遣的。
“这是我的庄子,谁敢在这里随便动手,就给我打出去。”贺绣冷冷的看了王珂一眼,转身就走。
陈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见贺绣走便赶忙跟了上去,伸手拉住她,哆嗦着低声劝道:“阿绣,她可是临安县主啊!她是王家的女公子,你怎么……你怎么能……”
贺绣冷声一笑,抬手拍拍陈氏握着自己手臂哆哆嗦嗦的手,平静的说道:“姨娘,阿绣不是她们王家的奴婢,怎么能由着她王珂喝来骂去?”
说到这里,贺绣又转头看了那边目瞪口呆的王珂一眼,扬声说道:“我贺家虽然比不上王家势力强大,但也不是任人践踏之辈。临安县主还是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再来兴师问罪吧。”
“你……你这贱人!”王珂咬牙切齿的骂道着回头瞪了她的护卫一眼:“还不动手!”
“是!”王珂身后闪过两个护卫来,拔剑刺向阿信。
阿信往后一仰头避开双剑,又趁机一个侧翻身,一脚踢上其中一个护卫的下巴,脚一落地,又一手握住另一个护卫的手腕,用力一抓一扭之间便听见那护卫惨叫一声,长剑已经落到了阿信的手中。
这几个动作十分的连贯,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人们甚至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打斗便已经结束了。
“啊——”王珂绝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马夫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只是她刚刚惊呼出声,阿信手里的利剑已经抵在了王珂的喉间。
“阿信。”贺绣对阿信的身手也很惊讶,“不要伤了县主。”
阿信答应了一声,却没有收回剑。
“临安县主,这山庄之前是九郎的,现在九郎已经把它送给我了。这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县主不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
贺绣说着,从匆匆赶来的百灵手里拿过一块雪白的帛轻轻一抖展开在王珂的面前,“你看清楚了,这是地契。”
被一把利剑指着,王珂浑身发抖,站都站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看地契。她只尖声叫道:“贺绣!你最好放明白些,若是伤了我,我们王家会让这里所有的人陪葬的!”
贺绣轻笑一声把地契收在了怀里,说道:“县主放心,只要你不绑我打我,不欺负我,我是不会伤你的。县主若是不信,可以往回退两步,我的护卫绝不会为难你。但你若是往前来……可就不好说了。”
“你!”王珂对然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她恨恨的瞪了贺绣一眼,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
阿信手里的剑果然没有跟上去。
剑尖离开咽喉少许,心里的害怕也少了几分。王珂怒声斥道:“贺绣,本县主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给我等着!”说完,她便愤愤而去。
跟着她来的那些婢女仆妇还有护卫们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个个呆呆的站在远处,只等着王珂回头喝了一声:“走了!”才匆匆转身,跟上了他们家主子的脚步。
王珂等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跪在地上的明珰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后背,站起来的时候双腿也已经发软,还是百灵和另一个婢女一边一个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明珰。”贺绣看着脸色苍白的明珰,心里很是感激。
其实面对王珂的怒火她可以选择沉默的,如果她沉默的话王珂绝不会跟她计较,而且她的父母兄妹等家人也还在王家,为了她的家人着想她也应该保持沉默。
不过她还是选择站在了自己这边,还勇敢的站在自己面前,帮着自己说话。贺绣对走到明珰跟前伸出手去牵了牵她有些皱的衣衫,低声说道:“你可以不必站出来的。”
明珰福身说道:“奴婢是姑娘的奴婢,姑娘受辱,奴婢理当站出来。况且,奴婢原是跟着九郎君的人,奴婢说话,临安县主会相信几分。为姑娘分忧,保护姑娘的尊严,是奴婢们应该做的事情。”
贺绣点点头,微微笑道:“好,回去换身衣服吧。”
“姑娘。”明珰看贺绣要走,忙上前一步劝住:“姑娘,这事儿必须赶紧的通知九郎,奴婢担心……”
“王珂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只是刚开始。”贺绣笑了笑,说道:“但是九郎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知道呢?”
“姑娘可以派人去九郎的宅邸中找寻。就算九郎不在建康,九郎的人也会为姑娘分忧的。有九郎的人在这里,临安县主多少会顾忌一些。”
贺绣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温泉山庄本就是九郎君的私产吧?王珂不还是说来就来了?九郎的人在这里又能怎么样?王珂是主他们是奴,哪有奴去忤逆主人的?”
明珰焦急的说道:“那姑娘打算怎么办?”
贺绣淡淡的笑了笑,转头吩咐阿信:“去告诉你的手下,不管是谁来山庄,一律给我挡在门外。”
“是。”阿信答应着转身下去。
陈氏终于反应过来,忙上前来拉着贺绣劝道:“好姑娘,你这样做怎么可以呢?你刚刚得罪了临安县主,这会儿又叫护卫把所有的人挡驾,难道是想要彻底的得罪王家吗?临安县主——她会不会去咱们家里找老夫人和夫人呢?阿绣,你这样做真是太不妥当了!”
旁边的周嬷嬷也叹道:“人家进不了这里,难道不会去咱们贺家?三姑娘也知道咱们贺家比不上王家,而且那临安县主——那临安县主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啊!这下可真是闯了祸了!三姑娘啊三姑娘……若是夫人知道你这样,该有多生气啊!”
贺绣冷冷的瞥了周嬷嬷一眼,不悦的说道:“那么你是不是应该赶紧的回去给夫人报信呢?让夫人派人来治我的罪?”
周嬷嬷本来是理直气壮的,但对上贺绣冷傲的神情,冰冷的质问,一下子委顿下去,便像是刚刚说了多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贺绣看她不敢再说什么,也懒得跟她计较,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陈氏赶紧的跟上去,又拉着贺绣一再的劝说,要贺绣回房更衣,坐着马车去王家给临安县主赔礼致歉。
贺绣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她们都寻上门来了我都没有好脸色,这会儿又送上门去自取其辱?何必呢。”
“姑娘不可逞一时之气啊!”陈氏语重心长的劝着,贺绣听得不耐烦,便加快了脚步。
后面跟着的周嬷嬷看着贺绣匆匆离去的背影暗暗地咬了咬牙,心想这个三姑娘还真是不知道好歹,临安县主也是能随便得罪的人吗?说到底她也不过是王九郎看中的小娘子,能收在身边当个侍妾喜欢一阵儿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人家临安县主可是王九郎的堂姐呢,过了年就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了。不管怎么说这阿绣对上临安县主都是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啊!
想到这里周嬷嬷的脚步不自觉的止住了。阿绣可以自寻死路,自己又何必跟着她送死?还是赶紧的回去把这里的事情都跟夫人说了吧。想到这个周嬷嬷便匆匆的往庄子外边走去。
陈氏的劝说贺绣听得不耐烦了,便吩咐明珰:“取了我出门的衣裳来,叫人备车。”
明珰忙答应着去办,陈氏只当是贺绣答应去给王珂赔礼致歉了,方出了口气,叫婢女打水来服侍贺绣梳洗更衣。
贺绣特别挑了一件月白色暗纹锦缎裳服,又选了精致的玉佩系在腰间,长发绾起,玉簪珠钗都是精心挑选的。陈氏见了更加放心。出门的时候,贺绣又特意去卧房拿了她那只铁灰色的马鞭。
陈氏见了忙上前阻止:“不是去给临安县主致歉么,怎么还带着个?”
贺绣笑了笑,说道:“不做什么,我就是想带着它。”
明珰见了也是心有余悸,暗想姑娘该不会又用彭城庄子里对付自己的那一招来对付临安县主吧?于是她忙上前去低声劝道:“姑娘,这里是建康。姑娘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贺绣笑着拍拍她的手,低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出了院门上了马车,贺绣转身对陈氏说道:“姨娘,你留下来吧。”
陈氏有一万个不放心,但她还是听话的留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跟着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不过是个妾,从身份上说她比贺绣还低了一等。
马车出了庄子,走在宽敞的官道上。赶车的是驭夫老宋,马车两边是阿信带着二十个护卫。马车里贺绣和明珰主仆二人一个靠在榻上,一个跪坐在榻前。
走到城门跟前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住了。原本在沉思的贺绣微微皱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
明珰立刻倾身向前,掀开车帘问道:“姑娘问怎么了?”
赶车的老宋忙道:“回姑娘的话,前面有好些人堵住了城门。”
“是什么人?”明珰说着,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望过去,但见城门口的确站满了人,还堵着几辆马车无法通行。明珰抬手遮住了灿烂的阳光,看清了那马车车顶上的标致是桓家的,心里的沉闷忽然如风吹雾散,忙转身对贺绣说道:“姑娘,是桓家四郎君到建康了。我们上前去吧。”
贺绣立刻明白,有了桓四郎在,就算王博不在建康,王珂想动自己也要费些心思了。
只是这种感觉贺绣很不喜欢。
每到关键时刻她总要把自己的安危系在别人的身上,这个人不是王博就是桓四郎,偏偏这样的人跟她一点亲缘关系都没有。
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个可以依靠的兄长,多么希望酆儿有一天可以强大起来,给自己撑起一片天呢。
只是酆儿……贺绣想到他便忍不住苦笑,她那个弟弟这辈子能保住一条小命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她已经是感谢苍天了。
“上前去吧。”贺绣漫不经心的吩咐了一声。这个时候,能够跟桓四郎一起应该可以应付得了王珂了。
桓裕也没想到会在城门口遇到贺绣,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吩咐驭夫停下马车等着贺绣的马车赶过来,两辆马车并肩走着,桓裕的车帘子三面掀开,他那张白皙的脸上带着两分疲倦和病意,无端端的叫人心疼。
那些围在桓家车队周围的庶民们被护卫赶走,马车便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他抬手在车窗的木板上敲了敲,对着贺绣的马车问道:“阿绣,出城游玩了?”
此时贺绣的车窗帘子也掀开来,她转身对着桓裕微微一福,说道:“不是,阿绣刚刚得罪了贵人,这会儿正想着去给贵人赔罪呢。不想在此巧遇四郎。”
“赔罪?”桓裕不解的问道:“给谁赔罪?”
贺绣无奈的笑了笑,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来了,说道:“临安县主。”
“王家阿珂?”桓裕更加不解了,“你和九郎的不是知己么?阿珂怎么会为难你?”
贺绣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这也是一场误会罢了。”
桓裕见她不想多说,便淡淡的笑道:“九郎不在建康,你一个人去见阿珂就不怕误会更深?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
贺绣惊讶的抬起头来,感激的说道:“四郎君刚到建康,无论如何也该先回族中安顿,怎么能……”
桓裕摆摆手,不容质疑的说道:“且不说你是九郎的知己,就算是为了报答洛阳城外的那次恩义,我也应该陪你走一趟。阿珂那性子,我是知道的。”
“谢四郎君。”贺绣再次欠身行礼。
本来她是没打算直接去找王珂的,她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想进王家的门怕都不可能。她只是想着去王博的宅邸走一趟,让王博的人尽快找到他,能够在王珂对贺家兴师问罪之前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桓裕的出现的确是意外之喜,不过贺绣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而今天是个特别意外的日子,这天的意外特别的多。正当桓家的车队和贺绣的马车一起进了城门后走过不到一条街道,前面便有几辆豪华的马车堵住了去路。
“前面是怎么回事儿?”桓裕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谁家的马车堵在哪里不前不后的,真是没礼数。
“回郎君,前面是九公主十公主和汾阳郡主临安县主的马车。她们……似是在等阿绣姑娘。”
两位公主一位郡主再加上临安县主?这阵势还真是强大啊!
桓裕原本温润的眸子冷清起来,他低声哼了一下,对驭夫说道:“上前去。”
驭夫应了一声催着车往前走了几十步,对面两位公主也已经看清楚了来者何人。九公主抬手叫了一个婢女到跟前,吩咐道:“去告诉桓家四郎,我们要的是贺氏阿绣。”
那婢女答应着走到桓裕的马车跟前来,倒是有些礼貌:“桓四郎君请了。”
“嗯,”桓裕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几十名护卫之后的四辆大马车,温和的问着那婢女:“前面是几位公主郡主和县主的车驾?”
“是。”婢女毫不隐瞒,且趾高气昂的说道:“我家公主说,听闻贺氏阿绣的琴艺很好,想请她入宫去切磋一下。改日再与四郎君相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