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老嬷嬷脸色惨白地回来了,可见心情有多差。
“嬷嬷见过了吗?萤姐儿可还好,她愿意去吗?”谢锦姩故意问。
“一个肺痨怎么能去。”
仇老嬷嬷心中憋火,慕容云湘这死丫头,明知道谢流萤得了肺痨,刚才也不拦着她点,万一染上了可怎么了得?
慕容氏慢悠悠地喝着茶,
“嬷嬷还有别的事?”
见慕容氏又在迫不及待地赶客,仇老嬷嬷这是真恼了,也替家里的老太君抱不平,
“四姑娘现在真是好大的气势,老太君好歹是教养你长大的主母,没有主母,你何来今日?
眼下老太君挪去庄子养病,你可有关怀一句?可有替老太君求情一句?如此薄情冷心,呵……”
慕容氏把茶盏重重一放,火气噌地上来了,
“既然是养病,我求什么情?是该去跟父亲说,母亲不是有意绑架我姩姐儿恐吓的,她是被鬼附身?还是犯了癫病!!!”
她早就忍不住,有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很久,简直能憋死人。
“你……你嚷什么?”
仇老嬷嬷心惊胆战的,她看看左右和外头,
“低声些,你想败光了家里的名声不成?”
“原来嬷嬷也知道心虚,我还以为嬷嬷是非不分呢。”
慕容氏更是冷脸,正巧她来了,有些话也就不吐不快,
“劳嬷嬷回去告诉母亲,我女儿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看得上的,
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自信,自信过了头,就是笑话。汝之珍宝,于我眼中不过贱泥尔尔!”
仇老嬷嬷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说谁是贱泥?”
这个四姑娘从前在闺中最是谨小慎微,不敢出头,今天一朝翻了身,竟敢如此猖狂,她居然敢说家中长子嫡孙是贱泥?
简直反了天了!
这还是曾经那个在她手底下小心翼翼的小庶女吗?
慕容氏哼了声,“送客。”
“四姑娘言语之中对主母如此不恭敬,难道是要跟娘家断亲不成?您、还想回娘家吗?”
她这是威胁。
“眼下只怕是我要断,父亲和几个哥哥也都是不会同意的,嬷嬷能做得了父亲的主吗?”
慕容氏与她针锋相对,半分不让。
拿断亲威胁她?伯爵府舍得跟她断吗?
“……”她被话噎住。
仇老嬷嬷愠怒不已,但是也无可奈何,无话可说,她当然是做不了老爵爷的主的。
谢锦姩突然开了口,
“嬷嬷慢走,记得回去告诉外祖母,既然已经去了城外庄子,就只顾好好养病就是,年纪那么大了,何必操劳那么多呢?”
“姩姑娘,这个不是你这个身份能对老太君说的话。”
“那绑架外孙女,就是一府之老太君能做出的事吗?”谢锦姩反问。
仇老嬷嬷挂不住脸了,
“老太君身边还需要人伺候,老奴最后劝姩姑娘一句,谨言慎行,您自己的名声不要紧,可别拖累了伯爵府的!”
“外祖母要是真在乎伯爵府的名声,合该更谨言慎行,否则我若是真不小心说漏了嘴,只怕后果不敢设想啊。”
而谢锦姩笑着站起身,“我亲自送嬷嬷。”
路上,仇老嬷嬷已经尽可能地走快,谢锦姩这丫头牙尖嘴利,她懒得跟一个孩童争口舌上的是非。
谢锦姩之所以亲自来送她,是要把话跟她摊开来讲的,
“我也不和嬷嬷拐弯抹角,外祖母因为麒哥儿的事情恨上我母亲和晟哥儿,故而多番折腾,欲要报仇,可这仇到底成不成立,你们心知肚明。”
仇老嬷嬷装糊涂,谢锦姩偏要跟她摊开了讲,
“外祖母亦有在乎的儿孙,和伯爵府的家业,真惹急了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谢锦姩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单单绑架一事传出去,就已经能毁掉舅舅们的官途。”
仇老嬷嬷惊骇,
“老奴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锦姩的视线凌厉,她一把抓住仇老嬷嬷的胳膊,
“嬷嬷心知肚明,何必装傻?以后来日方长,谁高谁低没人说得准,我只愿相安无事,如果外祖母不愿,那锦姩也只好奉陪到底。
以后如果我母亲和弟弟出了任何事,我便再也不顾慕容家的一切,势必拉上整个伯爵府的前程一起陪葬,我豁得出去,敢问外祖母,她豁得出去吗?”
仇老嬷嬷内心惊悚不已,已经无法再强装镇定,
难道她真的发现了老太君让谢流萤给谢晟下毒的事?
为着早夭的慕容瑞麒,老太君恨毒了谢晟,势必不能容忍他如此快意地活着,
她果然知道了?
“姩姑娘是失心疯了不成?你这是说的什么疯话?”
仇老嬷嬷的脸有些白。
谢锦姩停住脚步,笑容得体,
“还望外祖母想清楚了,她的孙辈众多,个个都有锦绣前程,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与我结下此等大仇?”
她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嬷嬷慢走。”
“……”
仇老嬷嬷震撼到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上马车的时候摔了一跤,好不容易爬上马车,催着马夫快快走。
见她心虚成这样,谢锦姩嗤笑。
有话摊开来讲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不挺好吗?
如果王老太君是个脑子清楚的,就该偃旗息鼓,她早就该放下慕容瑞麒的死了。
她也应该知道,现在两家的前程是绑在一起的。
……
谢锦姩回去的时候,慕容氏还是不放心,正亲自帮谢晟收拾行装呢,
“这被子是新晒的,瞧这缎面,摸着多好。”
谢晟在一旁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母亲,这是杏粉色的,我带去岂不是会被同窗笑话死?”
“杏粉色怎么了?你姐的也是杏粉色,正好你们一人一床,这料子好呀,贴身也舒服。”
“要不我还是不……”
“不行!必须带着,过段时间就降温了,冻着怎么办?这厚被子必须先准备着。”
“那行吧。”
听着屋内母子俩的对话,谢锦姩噗嗤笑了,谢晟听到声音回头,
“长姐回来了。”
谢锦姩走了进去,“母亲,你不是准备了两床被子吗?还有一床沙青色的,一起带去吧。”
“一床被子而已,你要是不想盖,便送予你那好同窗,叫萧竹的,她家里离得远,买的哪有家里做的被子好?”
“行。”
谢晟想起萧竹,明明是个男人,有时候却对女儿家的东西感兴趣,她应当不排斥这杏粉色的被子。
“毛竹,回到书院趁着好天一定给少爷晒晒被褥。”慕容氏吩咐毛竹。
毛竹现在是谢晟身边的贴身小厮,也跟着去书院照顾起居。
“小的明白。”
谢锦姩见母亲又开始不舍了,打趣道:
“也就七八日的功夫,就是十五中秋了,书院还得放假,母亲你可别束着弟弟依依不舍了,快让他走罢,再不走啊,就该吃中秋的团圆饭了。”
慕容氏和谢晟都笑了,
“行行行,走吧,路上当心。”
谢晟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母亲,萧竹家里太远,十五的时候我带他回家里过,行吗?”
慕容氏当然是满口答应,她乐意见到谢晟和同窗相处的好,
“好,人多热闹,带那孩子来瞧瞧我们京城的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