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殊快步走了过去,拉过被子,皱眉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这副模样,难道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视野中,一张男人的俊脸赫然出现,罗诗杳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
她心中哀号,严殊今晚怎么又来了。
这一回……好像连着将近十天了吧!
而且,他怎么来得这么早,这还没到就寝的时辰吧!
罗诗杳神色间颇为复杂,没有回话。
严殊见她一双漆黑明亮眼珠子骨碌碌转来转去,更加疑惑,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罗诗杳努了努嘴,开口道:“将军您这般频繁地眷顾妾身,使得其他姐妹对妾身的意见颇大。”
“……将军您身为一家之主,后院的安宁也是您需要顾及之事。”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将军应当对后院诸位姐妹雨露均沾才是。如此方能使后院保持平衡,也可免妾身遭受诸多无端的怨怼。”
“怎么,谁对你说了什么?” 严殊眉头一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哼,本将军行事,何时轮到旁人来置喙了?”
说话间,他起身脱下厚厚的鹤氅,随手将它搭在一旁的衣架上。
他坐到罗诗杳身边,轻声安抚道:“是淑芬吧?好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回头我找个机会好好说说她。”
罗诗杳刚被王氏一通夹枪带棒的抢白,心中很是愤懑。
直到现在,那股子恶气还郁结在胸。
她不免就将气撒到了造成这一切的根源的男人头上:“将军,妾身有个好法子,说不定能让后院那剑拔弩张的局势缓和不少呢。”
严殊一听,眉头紧紧蹙起,满脸怀疑地盯着罗诗杳。
这种事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难道让他将后院中所有的小妾都赠人不成?
罗诗杳看着严殊那副表情,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她眨巴着明亮的双眼,面上一派天真,慢条斯理道:“将军您以后就轮流在各位姐妹房中留宿呀。”
“就像排班似的,一人一晚,公平得很呢!这样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大家都没话说,后院不就和谐了嘛。”
“姐妹们不会觉得将军您偏袒谁,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怨言了。”
“您看,这多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多完美的安排呀。”
罗诗杳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脑袋,似是在很认真地为他分析解决问题。
讲真,如此一来,其他姨娘也就没必要刁难她了,她与后院众人的矛盾也不会再激化下去。
真是一本万利的好方法。
严殊看着女子樱桃小嘴一张一合,那混不吝的说话神态,气得不行。
他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胸膛剧烈起伏,心里那股火 “噌噌” 地往上冒。
真恨不得立马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
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了又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即将喷发而出的怒火强压了下去,只是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僵持了许久,男人突然长臂一伸,将身边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
他微微低下头,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恼道,“你刚才怎么能那样说呢?那些话可真伤人。”
“你知道吗,这后院中的其他女人,为了得到我的眷顾,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你倒好,和她们都不一样,竟大度得很,居然劝我雨露均沾。你就这么不在乎我的陪伴?”
“这次我就当你说的是气话,下次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胡话了。”
说着,他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将她抱得更紧。
罗诗杳微微抿了抿唇,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靠在他的怀中,默了半晌,才轻咳一声,柔声道:“将军,柳姐姐快要临盆了。妾身近日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想着给柳姐姐腹中的孩子准备一份贺礼。”
“妾身琢磨了许久,觉得打一个银项圈作为贺礼最为合适,那银项圈上还可以刻上一些吉祥的图案。将军,您觉得如何?”
她抬眸看向严殊,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似是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
严殊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笑了笑,回道:“你觉得好便好。”
罗诗杳却是撅起了嘴,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委屈道:“可…… 将军,您一直不让妾身出去。”
“妾身就算有再好的想法,也没办法去把那银项圈打造出来啊。妾身真的很想亲手为即将出生的小公子准备这份贺礼。”
严殊看着女子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心中泛起一阵愧疚。
他想起前段时间,自己曾说好要陪她出府转转,就连马车都备好了,不曾想,临出门前却被突如其来的到访打断。
眼下,临近年关,他更是分身乏术。
朝堂上,大臣们你来我往,述职、奏报、商讨,一桩桩事务如雪花般纷纷扬扬。
每一件都关乎着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容不得他有丝毫懈怠。
宗族里,祭祀、家宴、族中子弟的安排,各种繁杂琐碎的事都等着他拍板。
除此之外,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在年节时分也变得活跃起来,人情往来,交际应酬络绎不绝。
他忙得连轴转,根本就脱不开身。
严殊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柔声道:“我这两天很忙,实在抽不开身。不行明天就让严悦陪你出去逛逛吧。”
“妾身谢过将军。” 这可真是求之不得呢,罗诗杳见目的达到,心中乐开了花,可嘴角噙着的却是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知道严殊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闲暇陪自己出门。
所以她才特意挑在这个时候说出,要为未出生的小公子准备贺礼。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她所料,严殊没时间,就让严悦陪自己出府。
罗诗杳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她不能表现得过于欢喜,不然严殊可能会起疑。
也不能显得太过失望,否则严殊或许会心生愧疚,反而可能改变主意。
如果是他陪她出去,那可就糟糕啦!她还怎么夹带着办自己的私事。
严殊心思缜密,目光敏锐,不好糊弄,什么小动作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罗诗杳可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严悦就不一样啦,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和她一起出去,偶尔偷偷开个小差,严悦也不会起疑。
所以啊,还是让严悦陪着自己出去最好,这样才能顺利地完成计划。
就在这时,严殊原本温和的神情突然间变得严肃冷峻起来。
他伸出手,捏着罗诗杳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罗诗杳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小心思难道被严殊看穿了吗?
“不过,你可要记住,”静静看了她片刻,男人一字一顿道,语气强硬而霸道: “出去之后,不能再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明白吗?嗯?”
那尾音微微上扬的 “嗯” 字,带着一种隐隐的压迫感,仿佛在警告罗诗杳,若是违背,必将有严重的后果。
罗诗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量,也深知他话语中的分量,心中一松的同时,不禁微微一颤。
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模样十分温顺乖巧。
这出趟门可真是太难了!
回想起以前,虽说出门的机会少得可怜,可好歹隔段时间总归还能盼来那么一回。
有时候,她会以替老夫人进香祈福作为名头,名正言顺地出去一趟。
有时候,她会说动严悦。严悦本就是个爱玩闹的性子,被她三言两语一撺掇,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往外跑。
如今,情况全然不同。
想出趟门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仅得耐心地等待合适的时机,还得绞尽脑汁地动一番心思。
就像这次,为了能出去,还得巧妙地借着给未出生的婴孩准备贺礼的由头。
哎!为了出趟门,可是真费了她好大一番周折呀。
罗诗杳只觉得心酸又无奈,这日子过得,怎一个闹心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