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大学。
    南汐穿着白色衬衫，领子下装饰着一个小小的黑色蝴蝶结，黑色百褶裙下一双细直的腿，和当头的太阳光一样晃人眼。
    傅奕然站在远处的凉亭下，隔着层层枝叶，南汐的眉眼再度清晰如刻。
    她十几岁就喜欢这样的穿搭，时隔多年再看，依旧青春靓丽，毫无违和感。
    南汐撑着白色防晒伞，单肩包挎在右侧，静静地站在教学楼前的导视牌旁边等人。
    三十几度的天气，对她好像没有丝毫影响，沉静如水，温婉动人。
    傅奕然依旧心动不已。
    但这次，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没再惊动她。
    “汐宝。”燕雨蝶头顶着电脑包，小跑几步，挤进南汐伞下。
    将手里的橙汁递给南汐一杯，吐槽道：“天太热了，这会功夫橙汁就不凉了。”
    近了看，南汐额头也汗涔涔的，浸湿了发际线边的绒毛。
    她接过温凉的橙汁，整个人手心的温度，好像瞬间降了两度，舒服了不少。
    “正好能喝。”南汐就着插好的吸管。吸了一大口，才问道：“你刚在图书馆改论文吗？好了没有？”
    燕雨蝶夸张地做了个手扶额头的动作，生无可恋道：“改了一百版，简直用尽了我的毕生所学和精力。今天答辩完快彻底翻篇吧，要累死了。”
    相比之下，南汐理论扎实，论文除了数据费了些力，其它都还好。
    两人说着，往阶梯教室走去，参加今天的论文答辩。
    南汐顺势将伞往燕雨蝶一侧移了些，远处的傅奕然的身影不偏不倚，闯进了她的视线。
    昨天江瑶说他离家出走了，看来是回来了。
    不到两秒，南汐收回视线，垂眸看路。
    想起早晨看见校园群里的消息，南汐问道：“你之前说让我陪你去的毕业晚会，是今晚？”
    “啊。”燕雨蝶奇奇怪怪的，朝南汐挑了挑眉：“对，就今晚。我已经准备好我们的衣服了，等校内节目结束了，咱一块去校外。”
    南汐直觉不对，脖子往后缩了缩，离燕雨蝶远一点：“什么衣服？”
    想到燕雨蝶的性感皮衣，超短皮裤，南汐本能拒绝：“我们两个风格不同，你那样火热张扬的我不穿。”
    “哎呀，我知道。”燕雨蝶拽着南汐，靠近了些：“正好你家傅爷不在，今晚我们好好玩。”
    南汐皱眉：“他会给我打电话的。”
    可能是视频，可能是语音，傅凌云每天一通。
    是南汐最期待的时刻。
    “你如实说在外面玩就行。”燕雨蝶半推着南汐往前走：“只有傅爷宠着你的份，哪有你怯傅爷的时候。”
    南汐：“……”
    她不是担心这个，而是傅凌云不在，她没什么心情玩。
    但毕业就这一次了，她也答应了燕雨蝶，就没再说。
    阶梯教室内。
    台上除了王老师，还有其他几位专业老师，一同主持着论文答辩进程。
    其中一位姓张的男老师，趁着整理纸质版论文间隙，翻出了南汐的论文，目光深了深。
    近三个小时，按照学号的顺序，答辩有序进行着。
    问题没有想象中那般刁钻，回答也没有担心的那般严苛。
    唯独南汐，排在首位的学号被跳过了，末尾出场不说，对她的提问，也让在场的其他同学，都为之都捏了把汗。
    张老师提问道：“你的论文研究数据，从未有企业公开，从何而来？是否真实？是否经得起考究？”
    南汐站在距离桌面五厘米的位置，身形笔直：“研究讨论一个全新的选题，没有大量的公开数据，没有大量的市场实践，是必然的。”
    所以她的论文选题冒险，稍有不慎，就要因此延毕。
    这个问题她和王老师讨论过。
    王老师侧着头，语气生硬地质问张老师：“张老师，这个学生论文是我带的，问题我已经列好了，您的问题不在我要问的范围内。”
    张老师故作迟疑，反应数十秒后，不好意思道：“我这……已经问了，这么多学生看着，摄像机录着，也不好现在叫停……”
    南汐听不见两位老师的对话，但显然，问题提出了，她就要圆满地作答。
    “我论文里贴出的所有数据，真实有效。项目经验具有可操作性，可复制性。至于企业没有完全公开数据，是因为牵涉到商业竞争，还没到最佳公布时间。”
    南汐有关于这个项目的所有数据，但事关商业机密，她不可能把详细数据做成附件发出来。
    只能让凌宇集团公布数据，她好几次想开口和傅凌云说，见他太忙，都没开口。
    主要是她没想到，会有张老师提问，而他的关注点恰好在数据的来历上。
    “没有说服力。”张老师连连摇头，两难道：“若是以后大家做新选题，都这套说辞，我们还怎么看论文？真假难辨啊。”
    南汐据理力争：“我论文里有写，数据来自凌宇集团，有凌宇集团的授权证明。”
    张老师叹了口气：“但你这个授权证明，也真假难辨啊。”
    让南汐在授权证明的基础上，再去证明这份授权证明的真假？
    王老师实在听不下去了：“我们先回到论文选题本身，结束后再探讨数据的真实性。”
    张老师讪笑着，点了点头。
    王老师针对南汐的论文，一共问了五个问题。
    相当于从大数据的市场切入点，到项目实施，再到项目盈利，项目推广，改进措施等，做了一整套的梳理解读。
    最终结束时，王老师本打算一笔带过，就此结束。
    不料，张老师再次开了口：“南汐这篇论文，鉴于数据的真实性无法验证，就评不了优秀了……”
    南汐透亮的眸光，淡淡移向张老师。
    看似温柔的眉，此时轻轻高挑着，话音里带了几分性子：“张老师，如果我的论文数据造假，来源不明，答辩就无法通过，是需要延毕的。”
    张老师咽了口口水，明显被南汐突然的反击噎住了。
    他视线瞥了眼坐在底下的傅辛玥，快速躲开，讪笑道：“不至于……延毕……那么严重。”
    南汐扎着高马尾，一身青春学生装，看着一副听话不争不抢的三好学生样。
    但傅辛玥能明显感觉到，南汐变了。
    自从她回国，和哥哥分手以后，她就变了。
    南汐捕捉到张老师一瞬的表情不自然。
    明白张老师是受了点小恩小惠，也没胆子将事情闹大。
    南汐微微一笑，绵里藏刀：“我的论文里附了凌宇集团的数据授权证明，按理是足够证明数据真实有效的。但张老师仍然存疑，我两日内沟通凌宇集团公布数据就是。”
    张老师看南汐不像是说谎的，垂下头慌乱收起了桌上的纸质文件。
    本想捞点好处，现在看来是两头都得罪了。
    感觉离失业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