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线人管万璞玉叫“师兄”,明显是道阳观的人。
又或者说曾经是,毕竟看他的样子,像是个已经还俗的道士。
祝元又不是没见过万璞玉的伙计,甭管内里怎么样,外表看都像是正经出家的道士。
这人其实挺聪明的,做事很讲究轻重缓急。
他能感觉到个祝元父亲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目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有了这么重大的发现,精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
“那你说吧,你现在重点都查到了什么。”
万璞玉把他从沙发里捞起来,自己坐了进去,同时非常不客气的让祝元自己找地方随便坐。
祝元在凌乱的房间中找到一把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折叠椅,放在万璞玉身边坐了下来。
线人就站在他们中间,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
“就是,就是怎么说呢,关于这个人的发现,也是个意外……”
他磕磕巴巴的,似乎是觉得单凭嘴巴说话时没法讲清楚,于是犹豫了一下说,
“璞师兄,要不我给你整理个文档发过来,怎么样?”
“我文档你个头!”
万璞玉扬起巴掌来吓唬他,
“有话就快说,说不明白的就拿东西演示给我们看,”
“我都在你面前来,还他娘的发文档,文档是什么很好看的东西吗!”
看来万璞玉自己,也苦“文档式”工作久已。
线人肯定是拗不过他,只能无奈的说着好吧,把自己的笔记版电脑取出来,
像是大学生讲解ppt一样,他捧着电脑讲起了用最快速度查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祝平顶替身份的这个人叫王陆春,跟祝平同年所生,但跟小时候就会被称一声“小祝少爷”的祝平不同,他出生在关中一个农村家庭。
根据公开的信息能得知,他的爷爷跟父亲在七十年代末被枪毙,罪名是他们很熟悉的“盗墓”。
之后不久,他的小叔在另一个城市同样被判枪毙,罪名确实持枪抢劫杀人。
这算的上是大案,能看出王家并不是一家简单的农民。
爷爷,父亲还有小叔接连被枪毙后,王家已经没有成年男性,只剩妇女幼儿。
王陆春的母亲曾带着他改嫁,所以他直到上大学之前都跟继父姓。
如果不是线人对于信息的调查非常细心敏锐,差点就忽略过去王陆春改姓期间的一些社会痕迹。
所谓社会痕迹,就是自从档案制度越来越成熟以来,一个人在生活中留下的各种信息。
典型的就是学籍档案跟工作档案,还有犯事的案底。
其他比如说注册手机卡,开通银行账户什么的。
因为线人毕竟在国外,想调查国内的档案还是有一定难度,一些零散的消息反而更容易查。
他在一处二十多年前流行过的论坛中,查到有人拍下的警方通告照片。
根据下面回贴人的讨论,能得知通告中的那个“何陆春”,就是王陆春。
那时候虽然不是信息时代,但县城以下的地区因为地域限制,消息流通还是很快的。
很多人都激烈的讨论起王家长辈的往事,说王陆春有犯罪基因。
因为这次,他就是因为打架斗殴被抓,所以通报批评。
跟他对打的人当然也没有被放过,名字也明晃晃标出来。
线人把电脑屏幕怼到他们两个面前,让他们看通告的照片,上面写着祝元非常熟悉的名字——“祝平”。
真是绝了,虽然找不到父亲,但哪里都有父亲的痕迹。
这封通告证明,王陆春在起码高中时期,就已经跟祝平相识。
两人是因为什么发生冲突,都闹到了警察那里去,下面的回贴歪楼到讨论王家的往事,没有人说清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冲突发生的地点,跟祝家远在十万八千里,但祝元也不能保证父亲年少的时候不会出门到处玩儿。
这起通告之后,王陆春作为“何陆春”的最后一次出现。
下一次再露面,他已经改回原姓,考上了北方一所很有名的医科大学,在那个年代算是实现了出人头地的第一步。
他脱离了老家的小县城,再也没有人议论他的身世。
他在大学期间的表现并不拔尖,所以在校园论坛中没有引起多大的讨论。
不过他肯定也算优秀,才能获得出国交换的资格。
他的名字最后一次出现在学校公示的交换生名单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有十几年就再也没消息。
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可能有人出国就等于失踪。
线人想了很多办法,没有查到王陆春在国外开账户,买机票的消息。
至于他有没有去交换学校报道,这个就不好查了。
根据目前的消息,要么他出国之后,立刻就变换了一套身份。
要么就是,他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的死无人知晓,所以十几年后重新现身,很可能是祝平一直在用他的身份。
线人的分析是合理的,就算他不明说,祝元也能想到。
但这种想法让他很舒服,王陆春死了,自己父亲顶替了他的身份,难道是说……
“你想说我爸为了套身份杀了他吗?”
“哎哎哎,不敢这么说,”
线人很机灵,赶紧表示自己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这人的死法多种多样,他还不一定是怎么死的,也许只是咱爸发现他不在了,只是顺手用用身份。”
“滚蛋,谁跟你咱爸。”
祝元皱皱眉头,语气跟先前的万璞玉一样不悦。
线人当然不会恼,嘿嘿笑了两声,
“这个王陆春是不是死了还待定了呢,我只是把我查到的告诉你们,”
“还有就是,我为什么开始查这个王陆春,发现顶替身份这事儿,也很巧合。”
“巧不巧和的都快说,卖关子就再揍你一顿。”
万璞玉对他瞪瞪眼。
线人点点头,刚准备开口,外面就响起了暴力的敲门声。
线人一听声音,表情立刻就变了,几乎一个弹射起步躲在沙发后面。
万璞玉想到他之前说自己手头紧,瞪他一眼问,
“你该不会是欠债了吧?”
“比欠债还可怕啊,”
线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是我前女友,来要分手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