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璞玉在这通威胁其实不仅仅说给周家听。
在场的亲戚,跟孟家同宗同姓的其实很少,就算是自家人还心思各异,更别说是其他外姓亲朋。
所以万璞玉这番话,算是对所有人的一个震慑。
毕竟往后孟家就只剩下孤儿寡母,孟阿姨的娘家那边也是人丁奚落,能得到的依靠不多。
只要心眼足够坏,即使孟阿姨再剽悍,也抵挡不住各方各势投来的明枪暗箭。
周家依旧不想离开,还想再扯皮什么,但万璞玉觉得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于是直接一点,叫伙计把动弹不得的周班抬出去,丢进街口的垃圾桶里。
而且特意嘱咐了,要头朝下往桶里丢。
周家人跟伙计们直接抢周班,哄哄闹闹的退出去,剩下的人才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儿。
见周家不会再回来,被孟阿姨叫来撑场面的亲戚么也陆陆续续散去。
一些关系不错的妯娌之间,握着孟阿姨的手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提,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真情。
所有人都离开,孟阿姨一直绷紧的神经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
深呼吸一口气,身材瘦削的中年妇女看上去摇摇欲坠。
“妈……”
豆兰小声叫着,冲过去扶住孟阿姨,问她要不要回卧室休息一下。
孟阿姨摆手拒绝,表示有话想对万璞玉说,而且是要单独说。
万璞玉看了看豆兰,又看了祝元一眼,他们当然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不过好奇肯定是有的,尤其是祝元,设想了很多种孟阿姨会跟万璞玉单独聊得话题。
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关于豆兰的话题吧。
万璞玉搀扶着孟阿姨上楼,两人单独在会客室谈几句。
祝元跟豆兰在楼下随便找了两把椅子坐着,再次陷入面面相觑。
一番沉默之后,是豆兰先开口了,
“你觉得我爸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人都已经不在了,祝元觉得也不好对逝者评价什么。
“就,我也没见上孟叔叔一面,不好判断吧。”
祝元感觉着豆兰的情绪,斟酌着回答。
“能被别人忽悠着去自杀,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祝元愣了一愣,
“说实话,我还真不这么觉得。”
周班之所以能忽悠到老孟,是因为他准确抓到了老孟心里最在意的点。
老孟觉得自己守护不了妻女,就不想再枉花钱,去就一个已经没可能的自己。
孤儿寡母生活不易,是大家共知的事实,更何况孟家虽然不做土夫子很多年,到底根源上身份特殊。
所以老孟自己无法陪伴守护妻女,那就只能尽量留下更多的钱财给他们傍身。
包括那封遗书,虽然有周班带着目的可以哄骗的成分在,但也包含了老孟在生命最后的考量。
他希望妻女有依靠,又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只能做下这个算计。
可惜他满腔对家人的爱意,被别人的算计玷污。
“我小时候,爸妈吵架的次数要比现在频繁,”
豆兰继续说下去,
“妈妈性格比较强势,她会恶狠狠的说爸爸是窝囊废,说爸爸没有担当,还不如个娘们儿。”
“那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嫌弃爸爸,还要嫁给他,甚至是头婚嫁二婚,”
“后来长大些,我才明白,妈妈不是嫌弃爸爸,反而妈妈正是看中他的性格,”
“爸爸软弱,但当初我亲爷爷过世,亲爸出事,田家树倒猢狲散,”
“像个烫手山芋一样,就连亲妈都不想带着的我,被爸爸毅然决然的收养在身边,”
“爸爸窝囊,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缩起来,所以才能顺利躲过动荡,积累下这些虽然小但也够充实的家业,”
“把我,把这样一个我养大……”
豆兰不再说了,开始低声啜泣,之后开始呜咽。
祝元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耸动的肩膀上,想叹的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斯人已逝,留下的回忆,只会越来越光辉。
孟家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安抚下豆兰跟孟阿姨,祝元跟万璞玉就要考虑更重要的事情。
“你把云调接回来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车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动动脑子号码,就那么一会儿工夫,都来不及到地方。”
万璞玉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头痛。
确实,他回来的时间太快了些。
“那云调……”
“被转移了,”
万璞玉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我这次确实是被阴了,绑匪团伙就是一个空壳子,现在已经完全消失,”
“这说明我之前的调查全都是假的,他们现在带着云调转移,只留下了这个,”
他掏出手机,给祝元看照片,
照片的背景跟之前绑架云调的照片一样,但不同的这次可能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多了几分阴暗。
照片中间有一根细绳,上面用黑色夹子夹着一张a4纸。
纸上留着浓墨色的四个大字,
“黄泉宝书”。
a4纸的一角,沾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血指印。
但从照片的像素来看,根本从血指印上发现不了什么。
“我已经叫人去地方把这张纸带回来,”
万璞玉看出祝元在观察这个手印,
“但就算是带回来查看,也很难看出什么,我们又没有数据库查指纹。”
“但起码现在可以确定,这不是云调的手印,”
祝元边说着边把照片放大,
“这是应该是一个女人留下的,要么就是一个很骚气的男人。”
“有何见解?”
万璞玉略显惊讶的挑挑眉,
“因为手指纤细吗,年纪毕竟年轻的男人也能留下。”
他说着,像是验证一样,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不不不,跟你不一样,”
祝元指着照片上的血指印解释,
“从位置来看,指印应该是在把纸夹在绳子上的时候留下的,”
“那么如果是你要做这个动作,想象一下着力点。”
他说着,动手演示起来,
“一只手去操纵夹子,另一只手仅仅捏着纸片,这只手在纸片上的着力点大部分是大拇指的头部关节,”
“但这个指印,拇指头部留下的印记却并不清楚,反而是靠近指节纹理的部分更清楚,”
“这不可能是因为指甲没有血,如果一只手沾血的话,指尖是沾上最多的,”
祝元看着万璞玉的手指头,
“你经常杀人,这一点你应该更清楚。”
“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为什么因此判断是女人或者娘炮?这也不算是翘兰花指的样子啊。”
万璞玉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但涌现出更多的不明白。
“出现这种情况,说明指印主人不能用拇指头部着力,”
祝元似乎难得又领先万璞玉的时候,不免越说越得意,
“这人手指上有美甲,而且是延长的那种,”
“用拇指头部着力,会刺破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