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声音凌厉,老夫人的声音更甚,眼神是沈棠从未见过的阴冷,本就已经吓的六神无主的丫鬟,更是身子一激灵,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丫鬟膝盖一软,噗通跪下来,“奴,奴婢不知……”
老夫人冷道,“茶是你端给世子妃的,你不知道?!”
沈棠毕竟前世在靖阳王府住了四年,知道这丫鬟叫春桃,这院子里不止有她娘,她爹在外院,是个二等管事,还有个弟弟,在靖阳王府下人里,算是过的很幸福的一家子了。
老夫人这话,摆明是拿春桃的家人逼她认下所有。
她给自己下毒,起这么一脸的红疹,可不是为了最后死一个丫鬟。
沈棠道,“我才嫁进靖阳王府几天,这丫鬟我之前都未曾注意到,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给我下绝子药?我有没有子嗣,与她一个丫鬟何干?”
但凡绝嗣这样害人的手段都是冲着家产爵位去的。
谢归墨膝下要无子,爵位会由二少爷谢归胤继承,可要谢归胤也出事,那爵位就轮到二房了。
顿了下,沈棠道,“这般无色无味的绝子药,可不便宜,丫鬟那点月钱买不起。”
老夫人脸色一僵,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丫鬟们都觉得沈棠说的在理,沈棠嫁进靖阳王府没多久,除了请安,都不来梧桐院,和春桃都没说过话,春桃没理由害世子妃,而且做丫鬟那点月钱,可怜巴巴的省着,连朵簪花都舍不得买,何况买绝子药来害世子妃了。
不过茶确实是春桃沏的,也是春桃端给世子妃的,世子妃不揪着春桃不放,还帮春桃说话,要换成旁人,早把春桃拖下去打,打到她招供是谁指使她下药为止了。
老夫人紧紧的捏着手里的佛珠,眸光从春桃脸上扫过,“世子妃不信春桃有害你之心,而是受人指使,那就拖下去打吧。”
春桃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话别说春桃了,就是沈棠都觉得够狠,叫人遍体生寒的狠。
她一直觉得靖阳王府这些人再狠,也狠不到二太太的程度,到底是她想的太好了,撕下这些人的伪装,未必比二太太好看。
老夫人将手里的佛珠丢到小几上,“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两婆子过来,将瘫软在地上的春桃给拖了出去。
沈棠没有阻拦,谢归墨也没有,老夫人已经是明着在逼春桃了,显然不担心春桃敢供出她来。
现在只是死春桃一个,供出来了,她爹娘和弟弟都得死,春桃是个孝顺女儿,必会舍自己保全家人。
老夫人有恃无恐。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连试图说服春桃的想法都没有,正好让梧桐院这些丫鬟婆子好好看看,为老夫人卖命是什么样的下场。
春桃被拖出去时,沈棠到底没忍住,开口道,“不得把春桃杖毙。”
春桃眼泪涌出来,她死死的望着老夫人,最后被拖出去。
啪啪板子声传来。
银杏出去看着,不论她怎么问,春桃都咬紧牙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板子下的又狠又重,不过二十大板打下去,春桃就血肉模糊,晕死过去。
银杏道,“她已经晕了,别打了!”
两个打板子的婆子,根本不听,几板子下去,又将疼晕的春桃打的疼醒过来,春桃望着银杏,嘴边蠕动着,却是一个字都发不出声来。
她手举着,最后重重摔下去。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哪怕这个丫鬟助纣为虐,银杏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心底庆幸自己有个好主子,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她也不用像春桃一样,有事情败露顶罪的嫌疑。
婆子蹲下,伸手探春桃的鼻息,道,“真是没用,三十大板不到就死了。”
银杏气的眸光喷火,转身进屋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婆子进去道,“老夫人,春桃死了……”
老夫人将佛珠从小几上拿起来,随口问道,“招出什么没有?”
婆子摇头,“什么也没有招供,只说自己不知道……”
老夫人看向沈棠和谢归墨他们,“茶是宫里送来的,继续往下查对你们没好处。”
好一个老夫人。
打死了丫鬟,再把祸水往宫里引,好让自己置身事外。
但他们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谢归墨看向那想走走不掉的大夫,“检查其她人喝的茶,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都下了绝子药。”
要都下了,那他信绝子药是宫里人的手笔,可要只是沈棠的茶水里有,不是与宫里无关,就是老夫人和宫里人联手,谋害沈棠。
老夫人都休想逃脱干系。
可怜大夫挣点钱不容易,靖阳王府内斗,倒是把他一个大夫给牵扯了进来,抖出茶里有绝子药,大夫就想拎药箱子告辞了,但陈七不让走,只能站在这里被迫看靖阳王府的家丑。
都待这么半天了,只能让干什么干什么了,大夫挨个的端茶检查,摇头,“只有世子妃的茶里有绝子药……”
“王爷。”
大夫话音未落,王爷走了进来。
来的路上,王爷已经知道沈棠喝的茶里被人下了绝子药的事,他问谢归墨道,“可查出是谁指使丫鬟害世子妃?”
谢归墨道,“老夫人说茶是宫里送来的,正在查这事是不是与宫里有关。”
喝的茶检查了一遍,然后把梧桐院里好的差的茶都检查了一遍,都没有绝子药。
老夫人看着王爷,“我嫁给老王爷三十多年,都不曾害过王爷,何况世子新娶进门的世子妃,要怀疑是我谋害世子妃,王爷就将我和二房四房赶出王府吧!”
老夫人一声比一声凌厉,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沏茶上茶的丫鬟已经死了,丫鬟没有供出老夫人,哪怕知道是她,也奈何不了老夫人分毫。
害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反过来威胁人的,沈棠活了两世,也就只见过这么一回。
沈棠也不说话,一个劲的挠自己,王爷道,“大夫没开药吗?”
谢归墨道,“开什么药,要不是这红疹,还不知道哪天才会发现,不把背后之人揪出来,难保不会有下回!”
王爷就道,“让世子妃受委屈了,在这事查出来之前,不必来给老夫人晨昏定省了。”
这事永远也不会查清,有王爷的话,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都不用来梧桐院给老夫人请安了。
这一遭苦头,总算没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