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仓买……
一身休闲装的马兰朵递给我一条毛巾,继而瞪大了那双个性的大眼睛盯着站在我身旁的吴双,同时,吴双也在警惕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混血女人。
气氛一时变的有些奇怪,我想我大概清楚原因——吴双湿的比我厉害,头发现在还在滴水,而马兰朵却只给我递了毛巾,美女最大的敌人就是另一位美女,是这个原因吗?
“谢谢…”我率先捅破了沉寂的氛围,转手将毛巾递给了吴双。
“没关系,”马兰朵见状,眼神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复杂,又重新拿了一条新的毛巾递给我,好奇问道:“陈先生,你这是…外面也没下雨啊?”
“啊,跳江泳了一圈,”我懒得解释前因后果,见马兰朵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刚要追问,我就打断道:“对了,马姨和老黑呢?”
“我妈闺蜜请吃饭,黑叔也跟着过去了,就在街对面的烧烤店。”马兰朵语气一转,问道:“对了,你妹妹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就淋雨发了点烧而已,打完针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马兰朵竟释怀的吐了口气,“那就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什么?”
“没什么,”马兰朵微微一笑,“陈先生,我给你倒杯热水喝吧,不然容易受寒感冒的。”
一听见水这个字,哥们胃里就一阵翻腾,忍下呕吐的欲望,忙回道:“不用不用,我这身体素质嘎嘎好,再说了,就算真病倒,这不还有妙手回春的马医生你罩着我吗?”
“你当我包治百病吗?”马兰朵在这种事上意外的有些较真,瞪了我一眼,见我依旧无所谓的样子,她长长叹了口气,无力的坐回了收银台,“年轻不是挥霍健康的理由,有很多病都是年轻时落下的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希望你能善待自己,以后别做出穿着衣服跳江游泳这种傻事了,还有……”
我有种穿越回幼儿班被老师说教的错觉,竟不自觉的垂下了头,医生这个职业,真的太可怕了…
“咳咳!”
吴双凶神恶煞的朝我瞪了过来,两声假咳既是为了打断滔滔不绝的马兰朵,也是在提醒我赶紧办正事!
我挠头,对马兰朵说道:“那个,小兰,我今天忘带钱了,能不能先在店里赊个账?”
马兰朵将目光从吴双身上收回来,对我笑道:“赊账不行哦,因为这家店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替你付钱,呵呵,陈先生,想买什么随便挑。”
马兰朵如此大方,让我有些感动,正当我眼睛往店里价格最贵的烟身上瞟的时候,吴双却抢在我之前开口道:“不用你付,就当是向你借的,待会你算算一共多少钱,打张欠条,明天我还你。”
马兰朵脸色微微一变,“陈先生,你跟这位小姐是一起的?”
明知故问……就算你没看见我俩是一起走进来的,你也看见我刚才把毛巾递给她了吧?女人啊,就是这么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
我讪笑,“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意思的场景发生了——我话落,吴双和马兰朵都怔了怔,两人同时张口似要说些什么,可却都没有发出声音。
……
拗不过社会我双姐,最终在我这个公证人的见证下,马兰朵还是应吴双要求拟定了一式两份数额一共一百二十七块五的欠条。
刚出了天天仓买的门,没走几步,吴双就捅了捅我的胳膊,说道:“陈然,买菜的钱就不用你平摊了,但那两盒烟钱你得转给我…还有一个打火机,别忘了啊。”
“咳咳咳——!”
我被刚吸进肺里的烟雾呛到了,无语道:“不是,双姐,人家刚才都说请我了,是你偏不让,现在你居然管我要钱?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吴双很是得意的反驳道:“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随便接受女人的施舍,往小里说是吃软饭,往大里说就是没骨气!我这是在纠正你的不良思想,避免你以后误入歧途。”
“谢谢啊…”
“不用谢,作为你最好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吴双笑吟吟的凑了过来,“别那么没眼力见,给我来一根。”
“给不了一点,想抽自己买去,或者给我打个欠条,一根烟五毛。”
“陈然~”
“干…干嘛?”
“拿来吧你!”
“我靠,明抢啊?赶紧还我!”
吴双夺过我手上的烟盒,拔腿就跑。
“给不了一点,哈哈哈哈哈——”
得意的大笑声中,一对浑身湿透的成年男女在傍晚的街头像孩子般嬉笑追逐,引来无数路人的注视和发自内心的感激:大家离远点,这俩货多半是精神病……
吴双手上拎的东西比我多,却是我先体力不支,跑不动了。
“双姐,别跑了,这盒烟给你还不行嘛……”
“你当我稀罕啊?”吴双嘴上如是说,却把烟很自然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刚要吐槽,已经跑远的她却突然回过头来望着我,问道:“陈然,你跟那个女的是什么关系?”
“应该算是朋友吧,”我追上两步,笑着调侃道:“怎么,吃醋了?”
“我、我吃醋?!”吴双俏脸一红,“你别自恋了,我就是有点好奇罢了……她应该是马姨的女儿吧?你是怎么跟她认识的?”
我用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盯着她,“你都知道她是马姨的女儿了,我又经常光顾马姨的店,我跟她认识很奇怪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这种人真的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吗?你是真的拿那个外国大妞当朋友去看待的?”
“不然呢?”吴双的话不禁让我皱起了眉头,“双姐,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有多差劲儿?”
“陈然,你想多了,你很好,只是…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这么问的…”
吴双闭上眼睛,脸上蒙上了一层莫名的阴霾,隔了几秒,又睁开了每当想要隐藏某种情绪时就会眯起的眼睛,在路灯映照下,漆黑的眼珠宛如清水中点下的一滴浓墨,忧郁清晰地晕动着。
我问道:“双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吴双嘴硬道:“我哪有什么心事?”
“可你已经把“有心事”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吴双忙用没拎袋子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好像上面真写着字似的,慌忙道:“我好着呢,脸色难看是因为被吓到了。”
“可今天早上你就已经将“心事重重”四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别捂,捂我也看的见,”不等吴双否认,我继续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的对吧?双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但至于说出来心里能好受一些,别太勉强自己,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吴双打断我道:“在你眼里女孩子就一定是脆弱的?就应该依赖别人?别太荒谬!”
吴双固然是在反驳我,可也默认了自己确实有难处的事实,我严肃道:“我不是别人 ,我是你朋友,朋友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互相依赖吗?”
吴双黯然道:“朋友也分很多种,我身边没有这种朋友……”
“许之遥不算吗?我不算吗?”
吴双垂下头,似乎在挣扎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遥遥只会依赖我,我依赖不了她……”
认识吴双不久,我就看得出她并不是那种坚强到可以自己撑起一切的女人,她充其量是表面要强,内心深处却渴望得到别人的帮助,可她又拒绝一切帮助,有点矛盾,却不复杂,因为吴双的性格太单纯太简单了,简单到被我一眼看透。
“那我呢?我值得被你依赖吗?”
“你?”吴双是惊讶的语气,但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倒是让我很意外,哥们无言,看吴双咬了咬嘴唇,听她继续说道:“陈然,你说实话,你真的有拿我当朋友看待吗?我真的算是你的朋友吗?好,就算是,但我没有,我办不到把一个喜欢着我的人当做朋友一般看待,你越对我好,我就越愧疚,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东西,而你的所做所为在我眼里都是基于喜欢我这个前提,如果我接受你对我的好,我会觉得自己这是在吊着你,在利用你,我过去不心里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