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雨隐隐察觉到了我口吻中的微妙变化,惊疑道:“你不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气?”我表现的比她更疑惑,“忙我帮了,我有必要在意这个还人情的方式是不是你故意创造出来的嘛,而且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差,即使是被骗那又怎么样呢?”
言外之意,我对你的愧疚感又少了几分。
孟时雨自然是听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复杂,“你还不如生我的气了…”
这段话让我莫名想到了自己与年槿之间的处境…现在想让她对我发火都成了奢望。
处境相似的人自然更理解对方,于是乎,从不替别人着想的我竟试着站在孟时雨的角度看待了一下问题——结论就是,她太卑微,卑微到让我这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都同情心泛滥,只是不知道,是同情她更多,还是同情自己更多。
“真没见过这么无理的要求,”我笑了笑,转而又板了板脸,道:“是不是我发火骂你一顿,再揍你一顿就舒服了?”
“好呀好呀,快抽我一顿消消气吧~”
我真扬起了巴掌,见孟时雨眼中既有兴奋和欣喜,又有侥幸和慌张,我还是叹着气把手放下了。
“哥不打女人。”
孟时雨这才释怀的吐了口气,可看她那捂着胸口仍心有余悸的怕怕模样,我心里多少有点复杂。
“行了,你去店里帮忙吧,让我自己一个人转转。”
“你怎么了?”
“没怎么,有点累而已。”
“那我陪你一起溜达,”孟时雨登时来了精神头,“你还要我说几遍,我去店铺帮忙那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你都不在我干嘛要去,你真以为我闲的没事做了吗?嘻嘻,好啦,快想想咱俩去哪约会吧。”
我怎么在孟时雨脸上看到了许之遥的影子?怔了怔,回道:“我现在心情有点乱,想一个人待会,行吗?”
失望之色如流星一般划过孟时雨的脸,带走了她的笑意盈盈,沉默中酝酿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什么时候觉得一个人待够了,就来找我。”
“好,”我亦点了点头,念在她还算通情达理的份上,关心道:“你准备去哪?”
“我还能去哪,”孟时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边伸懒腰,一边回道:“当然是回家睡大觉了,好不容易不用上班打卡,还得因为你早起,每天都困得要死,我容易嘛我。”
我很讨厌这种道德绑架,于是毫不留情的戳穿道:“我看你不是因为起早犯困,而是因为熬夜吧,瞅瞅你脸上的黑眼圈,少说一周没好好睡觉了,好心奉劝一句,熬夜是女人的天敌,缺觉可是会变丑的。”
孟时雨眼神古怪的看着我,继而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丑就丑吧,反正我漂亮的时候你也没喜欢过。”
我有点吃惊,这种话…真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哥们无奈叹了口气,强行终止了话题,“行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孟时雨双手叉腰,也学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像脑袋突然抽筋似的,毫无征兆地哼唱起了土味伤感情歌,“哦哦~没有你陪伴,我真的好孤单,我的心好慌乱被恐惧填满,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茫然,整天就像丢了灵魂一般……”
我听的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受了什么刺激,见路人驻足,露出或是欣赏或是惊愕的表情观看倾听,我忙伸手要去捂她的嘴,可却被她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开了,扁扁嘴巴,道:“唉,看来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除了逛街和睡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消磨时间了,然哥哥,虽然不知道你为啥情绪低落,但还是拜托你尽快调整好吧,不然连个能陪我一起打发时间的伴都没有了。”
抹了把冷汗,暗自吐槽道:你丫明明就很闲,都快闲出屁来了!
……
从街道走到江边,我用了足足八个小时,不,更准确的说,是游荡。
一天的时光,基本就在我无所事事的闲逛中消逝大半,太阳西沉,隐匿于高楼大厦之后,夜幕即将降临,天地之间沉浸在一片墨蓝之中,似乎又要下雨了。
“咔…咔…咔嚓——”
点上一支烟,我找了个台阶坐下,在烟雾缭绕中与江水对视着。
我看了这条江五年,觉得它就像人一样,每年都在发生变化,情绪起伏,喜怒哀乐,它都有,比如现在,它一看就不怎么开心……当然,如果我是它,每天都被人往头上撒尿,我也开心不起来。
我抽一半,江边的风抽一半,一支烟很快就吸完了,我犹豫了一下,又点燃一支,然后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怎样,眼前突然就开始闪现吴双跳江的画面。
我还是忘不掉她,可算一算,我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掏出手机,我找到她的号码,一番纠结后,还是没有按下拨打键。
我不知道该找她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我只知道,我俩的生活轨迹已经渐行渐远了,我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怎么规划自己今后的人生。
……
时光匆匆,转眼已经快到月末,这段时间,我身边的人和事又发生了很多变化。
首先,浩志又回到了开业前的状态,或许是我说的话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他自己想通了,总之,他不再提及卖掉店铺的事,而是尽心尽力的投入几乎全部的精力,为店铺事业奋斗着,人更疲惫了,烟抽的更多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却少了。
周游改主意之后并没有离开冰城,反而在我家附近的小区租了一套房子,我和浩志几番分析,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闲人孟时雨开始了自主创业,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市场后,便直接开了一家网店,可她每天依旧有时间像冤死女鬼一样缠我身边,不停的重复着一句,“宁愿睡地板,也要当老板”的口号给我洗脑,我知道,她这是想拉我入伙。
老陈与我联系的越来越频繁,频繁到我已经烦的开始无视他了;许之遥似乎是最近的学习压力很大,已经很久没有对我搞过突然袭击了,但每晚几条的骚扰短信却从未间断;唯一没变的,就是我和年槿关系,仍是保持在那次吵架后那种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关系,说习惯,其实倒也习惯了,但心里却总是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憋的慌……
又是一天清晨,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吃完早餐后直奔店铺,而是脱下了身上这套已经三天没换的衣服,然后找出了孟时雨买给我的那套西服。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8月18号,老黑的婚礼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