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夜看着她，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走吧。”
    叶沫看看扶夜的脸，又看看手，便将自己的手也搭上去，下意识地拉的很紧。
    毕竟，要是不拉紧一点，她怕是要摔了。
    摇摇晃晃地跟着扶夜走，没过一会，叶沫的嘴都快要撅上天了，很是不满。
    “不是说休息一会就不会晕了吗？骗人！”
    扶夜侧头看过来，“谁和你说的？”
    “嗯……一个很久之前认识的朋友。”
    叶沫嘿嘿笑了下，露出一口小白牙。
    是她前世的好朋友，认识很多年了，按照网上的话来说，就是嫡亲的好闺蜜，只可惜，来了这个世界之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个，叶沫就悲伤起来了，瘪着嘴不说话。
    “是休息一会就能好，但你方才喝的太多了，若不是休息了一会，恐怕现在就要像柯师弟他们一样，将你抬回去了。”
    他们走的最慢，大长老抬着两个青壮年男子，却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带了回去。
    而伊风发酒疯，好不容易出了酒楼之后就一路狂奔，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唯有扶夜和叶沫两人看上去还算正常。
    察觉到叶沫好一会没说话，扶夜转头看去，便看到叶沫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极为委屈。
    扶夜瞬间就顿住了，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沉默了下，嗓音柔了几分，轻声问：“怎么了？”
    “我想我朋友了。”叶沫一说话，声音就带着哽咽，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我，我本来就没有父母，就她一个朋友，和亲人一样的，但是再也见不到了。”
    说完，又闭上嘴不说话，只是眼睛红红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掉，原本鼻尖和下巴都不红了，现在又红了起来。
    一副见者伤心的可怜模样。
    扶夜心下又柔软几分，他抬手，揉着叶沫脑袋安抚，说：“只要你还记得她，就能在心里与她相会。”
    “往后你还会认识许多朋友，想必她若是知道，也会开心。”
    叶沫眼泪止住了，只是还看着扶夜，“真的吗？”
    “真的。”
    扶夜看着叶沫。
    其实他并不是全无醉意，只是擅长伪装，又不易上脸，加之一直控制着，不至于醉到让自己站立不稳失去理智。
    只是酒精确实在发挥作用。
    叶沫对他展现出了比以往更加柔软的模样，眼泪汪汪地看过来时，好像十分信赖他。
    “谢谢你。”
    叶沫说，扶夜地安慰每次都恰到好处，有些突如其来的难过无法抑制，但叶沫听着，心中确实舒服了许多。
    她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想要拥抱什么的冲动，于是伸出手，和扶夜贴近了些。
    小声说：“师兄你不要害怕，就当安慰我好了。”
    她抱住了扶夜。
    扶夜难得愣神，而叶沫只低着头，柔软的发丝蹭过锁骨和颈脖，有些温暖，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痒意。
    酒精似乎还在发挥作用，攻击着他维持了上百年理智的大脑，便能感觉有些头晕眼花。
    只是一小会，叶沫就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
    “谢谢师……”
    她的脸被人轻轻捧住，而这一刻，她和扶夜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无限拉近，唇上似乎碰到什么柔软而湿润的东西。
    叶沫愣住，眼前只能看到扶夜微微垂下的漂亮眼睛。
    这个安静而柔和的吻似乎持续了一小段时间，这个时间足够叶沫确定不是醉酒后的幻觉。
    又在她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分开。
    分开时似乎略微摩擦了下，唇边的触感于是越发清晰。
    随后心脏开始狂跳起来，交缠的呼吸也分隔开，初秋夜晚微凉的空气再次袭来，却让方才的触感越发明显。
    叶沫愣愣地伸手，碰了下自己的唇，视线却一动不动地定在扶夜脸上。
    她发现扶夜的耳尖十分红，那双一向冷静的双眸中难得出现几分慌乱。
    却还是在看着她的眼睛。
    “……抱歉。”
    就连扶夜自己，也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像是一时的冲动，某种冲动加上酒精，在某一刻将理智燃烧断线，不经思考就做出了当时想做的事。
    叶沫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却用了不短的时间将这个消息消化吸收。
    “你……”
    她眼睛震惊地睁大，“你怎么想的啊？”
    心率还在不断上升，扶夜的突然袭击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而她以往也从未有过和异性这样亲密的接触。
    反感吗？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反感，也绝对不会感到惊喜，剩下的完全是大脑过载的不知所措。
    她迷茫地后退一步，终于在脑中找到一个说话的突破口。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你又不喜欢我，你对我来说，也不是恋人。”
    叶沫鼓起勇气，恶狠狠瞪了扶夜一眼，刚想转身就跑，谁知一转身，就是天旋地转，差点就栽倒在地上。
    扶夜又过来扶住她了，说：“你酒没醒。”
    叶沫不受控制地抓紧扶夜的衣服，不是吓的，只是紧张，方才的事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一直以来和扶夜待在一起的舒适氛围，似乎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那我也不要你扶我。”
    叶沫嘴硬，除了心跳加速和紧张之外，似乎还有一点生气。
    就如她所说，扶夜又不喜欢她，怎么可以亲她？
    太不礼貌了。
    “那不扶。”扶夜干脆利落地答应又让叶沫愣了下，本就有点生气，现下似乎更气了一些。
    谁知扶夜看她站稳，便转身背对她蹲下，说：“如果你现在不想看到我的话，这样应该好一些。”
    叶沫看着扶夜蹲下的背影，脑子又被搅浑。
    “可是你背上还有伤。”
    “上了药，好的很快，既然可以喝酒，背你自然也没有影响。”
    其实叶沫很想硬气地自己一个人走回去，但修真界小城的晚上，外面靠着丛林，有很多危险人物在这个地方停留。
    一个修为不高，醉酒到站都站不稳，天赋的长相都不错的女生在深夜游荡，怎么想都不安全。
    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趴了过去。
    扶夜站起来，而叶沫有些别扭地埋着脸。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嗯，我做错了。”扶夜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地传到叶沫耳中，语气似乎比以往柔和一些，带着哄人的意味。
    不止叶沫，扶夜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方才的事明明是他自己做的，他却也感觉十分意外。
    叶沫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值得庆幸的是，似乎没有十分生气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我也知道你并未将我当成恋人，但……”
    扶夜回想着叶沫所说的话。
    那是一句十分明显的拒绝，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叶沫如今的好感度才有十几，就连一百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他一向不会因为拒绝而感到挫败或是愤怒。
    但，不喜欢那三个字在扶夜脑中划过，他竟然生出了一些反驳的欲望。
    【不喜欢吗？师妹又怎知我不喜欢。】
    【若是不喜欢，又怎会有方才的举动。】
    【可若要深究，‘喜欢’又该是什么样的情绪？】
    扶夜也难得有些迷茫，他似乎从未喜欢过什么，也自然难以搞懂，到底什么是喜欢。
    若说方才的冲动是因为喜欢，那单凭这个来判断，似乎也太草率。
    叶沫静静趴着，酒精还是让她的神智有些昏沉，趴在扶夜背上，却也隐隐能听到扶夜过快的心跳。
    很不同寻常，叶沫却已经无暇思考。
    她轻轻闭上眼，忍不住嘀咕，“本来还以为，你已经算不上坏人了。”
    察觉到背上的人逐渐平缓的呼吸，扶夜面上缓慢浮现一丝笑。
    “我本来以为，在你面前，我一直都算得上好人。”
    夜空晴朗，扶夜微微抬头，便能看到漫天闪烁的星尘，在极端安静的环境中，他想起方才那个吻，心间又忍不住涌起一些热意。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同的，但那样意料之外的行动，却让他意识到叶沫不知何时对他产生的特殊性。
    将叶沫背回去并没有用上扶夜多长时间，他将叶沫放下，帮忙脱去鞋袜盖好被子才离开。
    等到回到房间，神色间才展现出凌厉。
    【眼下这样的情况，在你意料之内吗？系统。】
    系统慢悠悠出了声，【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懂诶。】
    扶夜微微抿唇。
    眼下他只能肯定一件事，那便是叶沫对他的不同，并不是受到什么东西的操控，但系统的存在却一直给他强烈的不对劲感。
    系统的语气还是带着微妙的嘲讽，说：【你是说，明明自己作为攻略者，却可耻地先动了心这件事？】
    【你可不要污蔑我，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不过呢，我作为一个仁慈的系统，攻略完成之后，并不会阻碍宿主和攻略对象在一起，这一点还请放心呢~】
    【你若是觉得如今这个结果是我有意为之，怕被算计，也大可以放弃叶沫。】
    【反正我虽然作为系统，如今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掌控你，但你好像也从未怕过我，不是吗？】
    系统难得说这么多话，每一句话都不讨喜，却又不透露任何信息。
    扶夜沉凝片刻。
    “我最后问一句，攻略叶沫，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
    【我想想哈……好处挺多的，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一点点，若是成功的话，我能得到非比寻常的奖励，这样的奖励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足以让我得道飞升。】
    【嘿嘿嘿嘿……】
    扶夜不再说话，只微微垂眸。
    修炼至今，尤其在系统强制绑定以来，他比以往更加谨慎，甚至早早就找到了识海中系统的藏身处，最初时没找到能不伤害自己又能将系统消灭的方式。
    如今距离那个程度，却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他想，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悄无声息地将系统抹杀。
    也因此，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系统没有对自己做任何手脚。
    如今他的想法，行动，完全出自自身，并没有被操控。
    这也是他唯一不可触碰的底线，除此之外……
    扶夜向来不是一个会违背自身想法的人，系统所说的，因为忌惮或是害怕被算计，便要放弃叶沫这样的选择，扶夜也不可能会做。
    更何况如今，对叶沫，对自己的感情，扶夜还有很多搞不清楚的事。
    他想要搞清楚，也不畏惧可能会有的风险。
    ……
    叶沫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窗外的阳光明媚到有些刺眼，她皱眉，翻身，将被子卷成一坨，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神智渐渐回笼的时候，昨晚发生的一些事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浮现。
    叶沫眼睛瞪大，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看看四周，确定自己是睡在自己的房间后，这才微微垂眼，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昨晚升起的一点气愤已经烟消云散了，说到底叶沫对什么初吻并不看重，只是很单纯的觉得，那样很亲密的行为，最起码要是喜欢的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叶沫将脸埋在被子里，有些逃避地想着。
    当作没发生算了，反正也不是她主动的。
    要尴尬，也应该是扶夜尴尬才对。
    而且如果是为了攻略的话，偷袭绝对是十分败好感的行为吧？
    一边想着，叶沫又猛然坐了起来，有些惊恐。
    难不成，自己对扶夜的好感，已经高到让对方觉得，是可以亲吻而不掉好感的程度了吗？
    “叩叩叩。”
    伊风在外面敲门，说：“师妹还没醒吗？我们差不多要回宗了哦。”
    叶沫回神，连忙回道：“我洗漱一下，马上好！”
    她一向是不喜欢别人等自己的，因此伊风一说，便赶忙站起来，收拾东西，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轻松，叶沫还有闲心想。
    不愧是修真界的灵酒，宿醉后竟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叶沫就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院子里。
    很难得的，扶夜一向准时，今天却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光看外表，他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穿戴精致却又不张扬，神色算得上温和，气质却十分冷淡疏离，目光落在人身上，也是有些淡。
    正观察着，对方的视线落在人群中的第一眼，看的却正就是叶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