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璀观如今朝中局势,多少也能看出些晏琛的心思。
这样一个外放在地方的大员,本不该与京都势力牵扯过深,更遑论与前朝牵连颇深的后宫。
即便徐晃是皇后族亲,按说徐家若是个晓事的,也该主动避讳才是。
然而到底事关徐家,阿璀也不好多问。
况且细观她阿兄神色,似乎他也另有打算。,
很快一旬的授衣假结束之后,便复开朝。
授衣假结束后这几日,阿璀看着不管是阿兄崔兄长,还是祖父,都忙得很,自己已是好几日都未曾见过他们了。
阿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才惊觉自己已经窝在春和宫好几日未曾出去了。
心下正盘算着要不要出宫去转一转,再不济往阿兄处走走也好,只是不知今日阿兄是否照旧忙碌。
正犹豫着,外头黄栌进来,说是皇后宫里派人来请阿璀去坐坐。
来人也未说清楚是何事,阿璀虽有些奇怪,但也不好拂了皇后面子。
况且这会儿本来也是没什么事情,原本也打算出去走走的,皇后既然来请,那去甘泉宫坐坐也好。
至甘泉宫时,只见宫人们进进出出搬动些桌席物件,甚有些陶炉铁架等。
待进了甘泉宫后殿,才发现这些物件正是被搬到殿后小花园处的。
阿璀在宫人引路下,甫一进去后殿,便瞧见靠窗手中正做着简单针线活的徐萤,而她身侧还坐着两个衣着靓丽的小娘子。
那两个小娘子中,左边穿着桃粉色衣裳的阿璀是认识的,也曾见过两面,正是徐家三娘子徐良姝。
但另一边那个蓝色衣裳的小娘子,阿璀就不认得了。
徐萤原本正一边做着活计,一边与旁边两人说笑,这会儿见阿璀进来,忙放下手中活计,请阿璀近前来做。
那边两位小娘子见阿璀进来,皆起身见礼,口称“殿下”。
阿璀指指外头,笑问:“方才见宫人搬了好些东西进来,阿嫂今日这是要宴客吗?”
徐萤听言笑道:“明日是我生辰,本也不欲大办,但陛下怕我恰逢生辰,思念亲人,所以让我家里头的两个女孩儿进宫来陪我住两日。”
徐萤一边说着一边与阿璀介绍:“这是良姝,是我兄长最大的女儿,在家中按序齿论是行三的,阿璀先前应当也见过的。”
阿璀点头,朝徐良姝也是和善一笑。
徐萤又复指指蓝色衣裳的小娘子,道:“这是良婵,也是我兄长的女儿,年纪小些。”
阿璀观那徐良婵与徐良姝身形差不多,但容貌瞧着比不上徐良姝姣好,看起来似乎还略带着些稚气,许是还未长开的缘故。
徐萤牵着阿璀到跟前坐下,继续道:“今日恰好膳房新进了些驼峰来,想来做驼峰炙是极其不错的,你阿兄前头忙,大约也没那个兴致,所以我便请你来了。”
对着徐萤连这样的小事也想着自己,阿璀倒也觉得寻常。
她一向与徐萤不算疏远,但也算不上十分的亲近。
一来是,徐萤觉得与阿璀之间似乎隔着一层,便是寻常说话也总是说不到一块儿去。徐萤并未读过多少书,说起来也就是认识些字罢了,而阿璀往往言词干练,有时候出口的话过于高深,她竟不能理解。时间久了,这便让徐萤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自卑。而阿璀显然也是感觉到这些的,所以往往在皇后跟前,她也多注意,尽量不再提及皇后不知道的东西。但反而是阿璀这般的刻意,有时候却更让徐萤觉得心下郁结。
另一方面,她二人都不是过分热情的人,阿璀的性情,往往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更多,并不愿将精神分散于维持与旁人不必要的关系。在阿璀看来,若真是关系紧密情感深厚,那也不必寻常的掏空心思刻意去维系。而徐萤虽看起来和善周全,对谁都是合乎礼制,但其实细看起来,却也是个十足的淡漠之人。她有所求,但她之所求,往往是基于一个“利益”二字,但这也无可厚非。所以徐萤对待阿璀,更多的是因着晏琛的关系,而非阿璀这个人。
正如今日,徐萤宫里既然准备做烧炙,请阿璀过来一起,倒也正常。
既然皇后有请,阿璀人也过来的,遂应了下来。
而她旁边随同而来的槐娘见阿璀应下,便忙上前朝皇后屈膝一礼,言词甚恭:“禀皇后娘娘,殿下不吃驼峰的,还请再备些其他吃食为好。”
阿璀留意到槐娘所说的话,她忽然一愣,自己确实是不吃驼峰的,但槐娘是去年才到自己身边的,而这一二年自己也未曾接触过驼峰。
那自己不吃驼峰这件事情,她是从何处知晓的?
阿璀其实有时也感觉到,槐娘对自己的诸多喜好十分熟悉,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比自己记得还要牢。
她有时甚至怀疑,槐娘从一开始就是阿娘专门给自己准备的人。
“自然还有旁的……”皇后大约是没想到阿璀不吃驼峰,遂又向阿璀问道,“有羊、鹿、还有鹅,阿璀觉得如何?另外还准备了逍遥炙,皆是素食,我观阿璀向来吃得清淡,想必会喜欢逍遥炙。”
“可以的,多谢阿嫂。”阿璀含笑道谢。
抬头间,却见方才安静立于一旁的徐家两姐妹正偷偷打量着自己,她便回看过去。
这么直愣愣的对视,却让那两人忙避开目光去。
阿璀笑起来,忽道:“我不知道阿嫂这里有两位娘子在的,前两日出宫去玩,得了些好看的绢帛制成的像生花儿,该带过来给两位娘子戴着玩儿的。”
阿璀说的像生花儿,是她前些时候在宫外时,路上遇到的卖花饰的小娘子那里买的。
当时看着那才八九岁的小娘子衣衫破旧单薄,脚上穿的破旧的草鞋都快要露底了,她手里提着卖像生花的篮子也十分破旧,但那破旧的篮子里头装着的像生花却十分精美,栩栩如生。
阿璀怜惜那小女孩儿,便将她篮子里的花都买了下来,又让人给她买了新的鞋袜衣服。
而阿璀也不是个喜欢戴花的人,那一篮子花被她带回来后,便一直在架子上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