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不是新娶了媳妇,你娘身份尴尬,要是常联系你,恐怕那位新媳妇会为难。”吴氏笑道。
“对,对 ,你娘是替你考虑呢。”
旁边的几人跟着附和。
裴睿的目光越来冷。
姚齐芳看不到儿子的情绪,依旧把他紧紧抱着。
“睿儿,是娘错了,娘这些年,天天想你,日日盼你,也不知道你长高了没有,好在,现在你总算回到娘的身边了。”
裴睿没有再说话。
见她哭的厉害。
两个嫂子连把她劝住,“别哭了,睿儿回来是件大喜事,咱们该开心。”
姚齐芳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不知道是因为想儿子,还是哭她自己。
这时,姚利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睿儿,是你爹送你回来的吗,怎么不叫他进来坐坐。”
姚齐芳听到这话,猛然抬头。
裴睿看看母亲的神色,淡然道,“我爹不愿意进来。”
一句话,让一旁的几人僵在原地。
姚齐芳更是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半响,姚吉尴尬的笑道,“咱们两家到底是世交,你爹难道还在记恨从前的事情。”
“大舅想知道,等我见了父亲,替你问一问。”裴睿道。
“不,不必了。”姚吉连忙道。
今非其比,他哪里敢得罪裴思泉。
“哎,好好地说这些做什么,大人之间事情,与睿儿无关,齐芳你不是给睿儿做了一双鞋子,快拿过来给睿儿试试。”吴氏圆场道。
姚齐芳还是楞楞的。
只到吴氏推了她一把。
她才恍然,叫人把鞋子拿出来。
鞋子倒也精致,姚齐芳亲自给裴睿试了试。
小了。
“多谢娘亲。”裴睿把鞋子收起来。
鞋子针线整齐,没有半点生涩。
他记得从前娘亲不善针线,偶尔给他做些东西也都有些粗糙。
这是姚齐芳做的吗。
“小了啊,”姚齐芳呐呐道,“我许久没见你了,只是估摸着你的身高做的。”
“没事,”裴睿安抚她。
他是真的不在意。
见过姚齐芳。
姚家兄弟又让姚家子弟同裴睿见过。
裴睿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儿。
前程远大。
姚家子弟若有一两个得他看中。
那也不必呆在宜州了。
裴睿对姚家的想法了然如心。
他也只是走个形式罢了。
姚家的孩子很多,不算已经出嫁的。
乌泱泱的有十多个。
他目光轻轻掠过众人。
目光最后停到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小胖子上。
吴氏拉过儿子的手,对 裴睿介绍道,“睿儿,还记得吗,这是你宝福弟弟。”
裴睿轻轻的笑了笑,他当然记得,当年就是因为姚宝福把他推到水里,才让父亲母亲大吵一架。
“宝福,快叫睿哥啊,这是你亲哥,知道吗。”吴氏轻轻的掐了儿子一把。
姚宝福有些不情愿,狠狠地瞪了裴睿一眼,小声的叫了一声。
“既然他不愿意,也不用为难宝福了,我该走了,父亲还在等我呢。”裴睿淡声道。
“离开,”姚吉连忙道,“这才带多久啊,吃过饭再走吧。”
说罢,他拼命朝姚齐芳使眼色。
“对啊,睿儿,娘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就陪娘多呆一会儿吧。”姚齐芳拉住儿子的手。
裴睿缓缓的把手伸出来,正色道,“娘要是想儿子,就常给儿子写信吧。”
姚齐芳的手顿住。
裴睿对她作了一揖,便要离开。
姚齐芳这才回神,“娘去送送你吧。”
裴睿没有拒绝。
姚齐芳跟在儿子的身后,数年未见,睿儿已经长大了。
她有些心酸,睿儿已经不是那个时刻黏在母亲身边的孩子了。
“娘,并非不愿意写信,只是这些年,你外祖母去世,娘又再嫁了,如今过得不好,睿儿能理解娘吗。”
姚齐芳小声的跟儿子解释。
“理解,”裴睿道,“娘亲有娘家人,有侄儿,又有夫家了,睿儿在你心里的分量小,睿儿能理解的。”
姚齐芳眼眸划过一抹受伤,“睿儿,你就是这样跟娘说话的吗,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是祖母养大睿儿的,娘,也不是他们教的,而是我自己想的,刚才房间里站的人每一个都比我重要,娘,你好好过日子吧,若是想我,就写信吧,当然,若是不写,睿儿也不会难过的。”
裴睿的神情十分平静,没有一丝难过与委屈,像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但却如一把刀子插进了姚齐芳的心里。
她的儿子居然这样想她。
姚齐芳来不及教导儿子,便已经来到了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姚齐芳认得,那是裴家的标识。
车帘掀开,先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探出脑袋,再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下马车。
那男人目光一扫,便落到裴睿身上。
姚齐芳怔怔的看着他。
他看上去跟从前不一样,瘦了不少,但更显得成熟了。
她眼眶里涌出泪花,想起从前他们那些恩爱的时刻。
忽然又被那双冰冷的目光刺碎了。
“娘,睿儿该离开了。”裴睿郑重对姚齐芳告别。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您保重身体。”
姚齐芳想叫住儿子,她想跟他们离开。
明明他们才是一家人啊。
但是两人头也不回。
马车中的女人见到裴睿,极为高兴,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裴思泉看着她也露出宠溺的眼神。
当那女人的目光看过来时,姚齐芳猛然就躲到门后了。
她怕,怕裴思泉新娶的妇人看到她。
怕看到女人脸上奚落跟嘲笑。
呆了片刻,直到那马车远走。
她才浑浑噩噩的回到客厅。
吴氏根本不顾她的情绪急忙问道,“你跟睿儿说了吗,姚家这么多兄弟,让他挑一两个带在身边,日后也好有个帮衬。”
姚齐芳想到儿子那冷漠的眼神,心里一片冰凉,裴睿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娘了。
儿子说在她心里,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比他重要。
姚齐芳目光慢慢掠过众人。
这群人一个比一个势利,可恨她当初怎么会以为这群人是她的依靠呢。
见她不答。
吴氏便知道,裴睿那一关没有过,当即便嗤笑。
“哎,姑奶奶,你说说,你当初日子过的舒舒坦坦的,非要闹腾什么呢,现在好了,咱们啊,竹篮打水一场空。”
姚家兄弟也开始不停地埋怨姚齐芳。
姚齐芳不搭理他们,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自她回来之后,闲言碎语不绝于耳。
她自小没吃过苦,长大后嫁到裴家,本该十分圆满。
可是,她看到小姑子嫁到皇家,金尊玉贵,便生出一股不满,总觉得别人该有的,我也该有。
姚齐芳埋怨裴思泉,埋怨公公婆婆,甚至埋怨裴沅。
那时,她好像陷入魔怔里。
总觉得,她生下了长子,功劳最大。
从没有想到会和离。
可是,后来裴思泉受不了,和离了。
他说这是让她如愿了。
什么如愿,离了裴家之后。
她才知道,娘家不是依靠,她也找不到比裴家更好的人家了。
姚齐芳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以后得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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