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西叫他：“顾则臣……”
    顾则臣没有回答她。
    林道西捏了捏握着属于他的手。
    她冷的身体有些发抖。
    就连牙齿都抖个不停。
    她。
    有点怕了。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有没有到第二天？
    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有点饿了。
    这人嘛就是这样，好日子过久了，饭吃多了，突然吃不到饭了，就开始难受了。
    林道西听得见自己牙齿颤抖发出的碰撞声音。
    她转身将顾则臣抱在怀里，牢牢的抱着。
    “你不能死，你长这么好看你都没结婚呢，你不是恨你爸吗？你得好好活着，活给他看！你那么拼命那么优秀，还没做出来成绩呢，将来你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你妈妈还等着看你成就呢。”林道西胡乱的说着。
    她用手去擦自己的脸颊。
    “你站得越高，你妈就越看得见。”
    她摇着头。
    她最难的时候，心里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所以，她活下来了。
    现在，她也要顾则臣活着！
    “你不想看看你后妈倒霉的样子吗？她还没受报应呢……”
    她不停用手去捂顾则臣的头。
    还在出血……
    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啊？
    林道西又去扯背心。
    背心都没剩下什么料子，她努力撕扯着，然后往他头上去缠。
    顾则臣倒在了她的腿上。
    握着她的手，摔在了地上。
    到了地上，又轻轻弹了一下。
    林道西抱着他，抱着。
    林路北很快被挖了出来，他埋得很浅。
    可林路北不肯走。
    他姐还没救出来呢！
    “孩子，你先回去休息……”救援人员见林路北的指甲都抠没了。
    十个指甲，血肉模糊。
    林路北指着某个地方，坚信说着：“我姐埋那里了……”
    到处都是救援的人，可……根本不够。
    外面的救援物资，还没有到。
    自给自足，根本不够！
    林路北跟着救援人员一直挖到了四点钟。
    这回不只是指甲，就连手都已经烂了。
    他是被人强制给拉了出去。
    林路北指的方向，挖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还有他的推断，全部都是错误的。
    林路北看着天空，他喃喃说着：“不是说祖宗会保佑的吗？你们倒是保佑啊，找到她啊……”
    为什么不肯保佑了？
    ……
    上午12点。
    车上的指挥员换了一波又一波。
    被挖出来的人里头，又发现了林琎班子里的成员。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了整整24小时。
    抢救出来的人……不多。
    命大的也有，更多的是……
    担架盖着白布，接连往外抬。
    余震，停了。
    外地的救援队，已经进城。
    绿色的车辆一辆跟着一辆停在外面，然后一队一队的人小跑着进入现场。
    没有人因为累而去休息，所有人都在进行搜救工作。
    电视台的记者也到了现场，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进行播报工作。
    领导班子向全市人民进行求救，灾区现在缺少各种物资。
    调不过来。
    就算调得过来，也得等到所有路面清理结束。
    那时候，就晚了。
    现在只能依靠着市民，自发自觉互帮互助。
    就在医院外，很多人把家里能拿出来的食物，全部送了过来。
    各种被子。
    有什么拿什么。
    被埋地之下。
    林道西动了动嘴，有点渴。
    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努力伸手敲了几下。
    就这么两下，浑身的力气都用没了。
    “不要喊，不要敲……”顾则臣突然出了声音。
    林道西伸手去摸怀里人的脸。
    “你吓死我了……”
    她以为顾则臣……
    时不时她就要将手放到顾则臣的鼻子下面去感觉一下。
    顾则臣的嘴唇，皮都绷了起来。
    “没死。”
    林道西抱了抱他，打算把身上的温度传给他点。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说。
    整个医院都塌了，外面找起来……应该会挺费劲的吧？
    虽然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但她觉得……再来一段时间，可能就没办法了。
    没吃没喝，还没有空气。
    ……
    不知道几点，换成了林道西躺在顾则臣的腿上，他用身体护着她。
    能披的衣服都给她披上了。
    林道西……发烧了。
    最不好的情况出现了。
    顾则臣的左侧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整个人又因为失血过多动弹不得。
    手落在她的头顶，一下一下抚摸着。
    会好的！
    即便盖了衣服，她整个人还是冻的哆哆嗦嗦。
    顾则臣只能试着弯下腰，将自己的身体当成被子，盖在她的背上。
    抱着，盖着。
    25小时过去了。
    26……
    27……
    顾月如被余彩霞接走了。
    余彩霞带着顾月如去了隔壁城市，安顿好孩子，她还抱着顾月如哭了一场。
    伸出手，给顾月如看。
    “妈刚到医院，医院就塌了……我找了你好久。”
    余彩霞将顾月如牢牢抱在怀里。
    顾月如脸上早就没有眼泪了。
    像是木偶一样的被继母抱在怀里也不反抗。
    余彩霞说为了找她，在地震带找了好久，手都挖破了。
    顾月如看着继母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双手。
    手指是破了……手指缝里，干干净净。
    她垂着眼帘。
    余彩霞给顾耀民去了电话，她汇报着这边的情况：“……月如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我当时到了医院就出现了情况，老顾，好在我把月如救出来了，我把月如完完整整的给你带回来了，我对得起梁问渠了！”
    说到激动处，余彩霞真的掉了眼泪。
    仿佛，她真的跑进了灾区现场亲自把顾月如挖了出来一样。
    顾月如突然抢过继母手中的电话。
    她对顾耀民说着：“……我哥进去了，现在生死未卜。”
    余彩霞：“……”
    顾耀民似乎在电话里问了什么，顾月如整个人情绪激动了起来。
    “……我拦了，他不肯听我的话，他偏要进去！他被姓梁的洗脑了，他不听我的话……”
    她拦了！
    余彩霞从后面抱住顾月如，她想。
    真是天助她也。
    希望顾则臣……别出来了。
    就。
    死在里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