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中带着硝烟的气味。
    十字瞄准镜后，一只锐利的眼睛。
    敌人的动作迅速而精准，甚至没浪费任何多余的动作，明显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
    阴影再一次移动，突然，我的耳朵抽动了一下。
    咻。
    “不愧是真龙的血脉。”
    工厂十分安静，因此哪怕隔着好几层也能听见来自头顶的声音。当然，这很有可能是对方刻意泄露出来扰乱我心神的计策。
    可惜我并不打算在这里通过言语分析来人的身份和目的。
    再次移动的时候，来自头顶上方的子弹穿过马尾——事先扎好的马尾瞬间炸开。我飞快扬起手，毫无瞄准动作，仅凭直觉朝右边上方远远扣下扳机。
    阴影站在另一根石柱后，吹着急促的口哨。
    作为老牌工业强国，为了尽可能压缩工人的工作空间，工厂室内的天花板很低，柱子跟生产设备又形成遮蔽，视线受到相当大的限制。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但他确实知道……我躲在一层的大型源石内燃机阴影处。
    咻，咻，咻。
    内燃机边缘不断爆起火花，可怕的破碎声毫无间断在耳边炸响。
    铁管爆炸后，四散的源石废料和粉尘将可见范围压缩到可怕的地步。哪怕已经是感染者，这种时候还是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只能强忍着不适关掉反应炉。
    在努力几次无果后，子弹再度擦过皮肤边缘。
    对方应该看不见我，但他依然笔直向这里射出子弹。
    “你的好耳朵救了你，但先站在高处的人赢得比赛。”
    敌人继续自言自语，不断修正子弹的轨道。
    我继续握住赤霄，狼狈阻击并移动。
    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不能排除掉周围还有群众的可能性，我不愿意用那样的招式。
    是软弱。
    “凭借一腔热血予以承诺，临到行动又会犹豫。”
    耳边又回响起那个总是缠着夏阿宁的嘴臭小鬼的嘲讽。他现在八成也在某个角落守着我，等待在最后关头救下我之类的。
    到底是怎样被那个笨蛋收买的？我的表情一定很扭曲。
    是迷茫。
    “只有被狠狠捶打过一遍，你才会像过去的我一样，知道自己那些可笑的执着都不过是些冲动。”
    可我到现在也还没分清，哪些是可以坚持的执着，哪些是不切实际的冲动。
    这时。
    电梯门开启，听见钥匙的声音。
    一位穿着制服的灰色菲林男性踏出一只脚。
    是管理员。大概是察觉到上方的动静，怀抱着履行职责的心理拿着警用电棍从地下停车场上来了。
    注意力一下子分散，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敌人在这个当下调准铳口直接朝对方的面门扣下扳机。
    刹那间，子弹穿透粉尘，擦出高速金属火花。
    零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身体不由自主扑向了那名无辜的路人。
    “糟糕了。”
    嘴巴不受控制嘟囔了一句。
    果然，无论是迷茫还是软弱，到现在也没能舍弃。
    说着漂亮话，被现实毒打。
    但我想，夏阿宁是知道的，才会把我支开。
    并非不信任我，而是太了解我，太清楚我。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也就不叫陈晖洁了。
    一秒钟后。
    抱着路人翻滚的陈晖洁完全无法可躲，被来自敌人的刻蚀子弹贯穿了胸膛，生死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