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在路边冻了一天的柳安福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将目光望向那道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的大门,心中一动。
“老头,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让人给我留门。”
按照他的推测,应该是柳奇致怕他在外面冻坏了身子,又不想落了面子,所以才将看守府门的奴婢调走,还留了门给他进去。
接着他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试探了一下
“咳咳…”
见没人回应后,柳安福弹了弹沾在身上的雪花,大摇大摆的朝着门口走去。
“嘎吱!”
大门被他缓缓推开,一道魁梧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此人正是许瑞,他目视前方,身子一动不动,但那高大的身子却是如同一座无法跨越的山柱,直接拦住了柳安福的去路。
而他头发上的朵朵雪证明着他在这蹲守在时间并不短了,柳安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许瑞?你小子怎么在这里,这老头子也真是有够粗心的,也不派些奴婢过来锁好大门。”
许瑞一言不发,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柳奇致见状,梗着脖子说道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要进去,我就是看到大门没锁,想着叫人过来把大门锁上。”
许瑞仍是没有说话,不过却蹲下了身子,扒开脚边的积雪,从地上拿起一个破麻袋。
柳安福有些惊恐的后退一步,有些惊疑不定的朝他质问道
“许瑞!你小子拿个破麻袋出来做什么?”
许瑞注视着柳安福,语气漠然的说道
“公子,我只是奉命行事,您也知道我许瑞是个粗人,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希望您不要责怪。”
柳安福再度后退一步,看着许瑞这个动作,他已经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了,他面容扭曲,朝着府内怒声喊道
“老头!你居然给我来阴的,有这个必要吗?”
下一刻,许瑞直接大步的朝他跑来,不等柳安福反应过来,许瑞手中的麻袋直接往他的脑袋上扣了下来,接着许瑞又从腰间拿出一捆麻绳,直接将他的双臂臂捆住。
在两人身后,有一道身形瘦弱的老者在角落处的阴影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许瑞转过身子,朝着柳奇致所在的位置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直接扛起柳安福,大步的走出了柳府的大门。
柳奇致重重的叹了口气,呢喃说道
“痴儿啊,希望你不要因此记恨老夫吧,陛下已经下令,由温玉堂审理丁昌一案,以他的手段,无需多少时日便能从丁昌的嘴里得知事情始末,事急从权,你又被孝悌蒙住了双眼,老夫说不动你,便只能如此行事了。”
说罢,他将双手背负在身后,眼睛出神的看着那座敞开的府门,幽幽的呢喃道
“老夫确实是看错了陛下的心胸,既然是老夫种下的因,那就由老夫自己来承担这个果就好了。”
“只是希望那群老家伙,不要太过落井下石了。”
次日天微微亮,被扣押在天牢之中的丁昌迎来了一个熟人, 当朝廷尉温玉堂。
温玉堂的面庞较丁昌更为苍老,或许是由于一人位列九卿之一,一人位比三公,皆为权重位高之人,所以温玉堂的言辞虽略显漠然,却并没有冒犯之意。
“卫将军,老夫的手段您应该也清楚,所以还有什么事情没说的,还是快些交代清楚吧,这样老夫也能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保不准还能保住你的性命。”
丁昌此时发丝有些凌乱,但哪怕是身处这牢狱之中,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惊慌与恐惧,他平静的瞥了温玉堂一眼,淡淡的质问道
“老夫不是三岁孩童,所以就别摆出这副审问老夫的架子出来了,能说的老夫自然会说,不能讲的,老夫也绝不会讲。”
温玉堂嘴角露出一丝嘲弄,冷声说道
“到底就是军旅中人,这骨头真是又臭又硬。”
接着他面容一肃,将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语气严肃的说道
“不过陛下既然命老夫审理此案,那老夫便是如圣上亲临,你又有什么不能讲的?”
丁昌沉默了片刻过后,语气坚定的说道
“老夫又无过错,有什么需要讲的?”
温玉堂闻言,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而后朝着丁昌质问道
“冥顽不灵,那老夫问你,为何对郡主之事隐瞒不报,你私自将郡主藏匿于大军之中,到底意欲何为?”
见丁昌沉默不语,他又接着质问道
“陛下说你构陷皇子,污蔑大将军,你又与陛下说了什么?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丁昌沉默了片刻过后,回应道
“郡主身份尊崇,云州局势动荡,乱军匪寇横行,为了郡主的安危,老夫自然得将郡主带在身边。”
面对这有些牵强的解释,温玉堂沉着脸,再度开口质问道
“老夫问你,又为何要隐瞒不报?”
丁昌沉默了,而温玉堂见他不答,又缓缓说道
“你不说,那就由老夫来说。”
“你是因为齐王对吧?你是想通过郡主,搭上齐王这艘大船,是与不是?”
丁昌脸色一沉,直接矢口否认道
“满口胡言,老夫又何须攀附齐王?”
温玉堂闻言,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直勾勾的盯着丁昌的眼睛,缓缓说道
“那就是为了女人,为了石家那个妖妇,是与不是?”
丁昌瞪大了眼睛,朝着温玉堂怒声喊道
“她不是妖妇!”
看着丁昌的反应,温玉堂眼中突然出现一丝怜悯,摇头了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
“丁昌啊丁昌,老夫是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为了那个女人。”
“你与她的关系京都谁人不知,只是老夫没想到,你们二人之间的旧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些年了,你居然还在念着她。”
“为了她,而将自己置于如此地步,这天下居然真的有如此痴情之人。”
“都说这人老成精,你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呢?这天下的女子多得去了,她虽与你有些旧情,但也不至于让你做到如此地步吧?居然还玩这种爱屋及乌的戏码,你可真是愚蠢至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