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华文博化客为主,自来熟的为郭浮将面前的酒杯倒满,接着更是没有得到他的许可便双手捧着酒杯与他对碰,酒杯碰撞传出的清脆‘叮!’声。
华文博自顾自的一饮而尽,畅快的长舒了一口气
“呼,这酒够烈,一口下去浑身舒坦,郭县令可别嫌弃在下吃相难看,在下跟随主公自云州阴平辗转至乾州京都,继而又从京都折返回这舒郡。”
“已有月余未沾酒水,饿了就吃干硬难嚼的干粮,渴了就喝水壶里融化的雪水,许久未曾吃过热食了,更何况是像这样的好酒好肉,所以这吃相就难免不雅了些。”
说到这里,华文博直接抓起案板上的两片牛肉丢进嘴里,接着又喝下一口酒,还未咽下嘴中的肉食,华文博就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过让在下感到奇怪的却是,这些好酒好肉,主公自己居然没有享用,反而给了你这个有罪之臣,若不是在下脸皮够厚,求着主公过来吃上一些,都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吃到这么好的酒菜了。”
郭浮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眼神闪烁,但又不敢与华文博对视,干脆直接抓起酒杯抬头一饮而尽,接着又将酒杯放回原处,低着头沉默不语。
华文博嘴巴塞的满满的,但看向郭浮的眼神却是越发的深邃了,接着似乎是出于好意,有些含糊不清的提醒道
“郭县令吃啊,这可都是都是从你离石粮库所取,不吃可就可惜了。”
提到这个,郭浮眼中出现一丝波动,而一直观察他的华文博瞬间就捕捉到了,脸上瞬间露出一副沉思之色。
接着华文博用一杯酒水将嘴里的酒肉顺了下去后,朝着郭浮询问道
“郭县令,不知可否为在下解惑,您粮库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郭浮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惊慌,忍不住抬头直勾勾的看着华文博,见状,华文博嘴角露出一丝别样的笑容。
接着华文博将脑袋低了下去,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指的呢喃道
“这人呐,活着所求的东西不外乎四样,名、权、财、色,郭县令能否为在下解惑,究竟是什么给了你的如此充沛的底气?又是什么竟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当这马前卒?”
郭浮沉默了片刻过后,声音带着沙哑的回应道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也不要再问了。”
华文博没有抬起头,目光深邃,轻声的回应道
“郭大人,主公入城时,见离石城的百姓安有所居,气色良好,故而念你治理离石城有功,不愿对你严刑逼供,但主公又非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这么做的,这做属下的,自然是得为主公分忧的,所以郭大人,希望您不要怪我。”
郭浮脸上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的回应道
“无碍,我郭浮今年已经活了四十有二,已经活的够够的了,不过是受些刑罚罢了,此皆是我郭浮之过,不该冒犯太守大人,不过既然做得,那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没什么怪罪一说。”
华文博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郭浮,笑着说道
“郭大人明白就好,不过在下不会对您施加刑罚,主公既然不愿对您动刑,我这做属下的又怎敢乱来?”
郭浮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他的用意,然而华文博的下句话却令他脸色一变
“在下已经派人前往贵府,准备将您的家眷请来。”
说罢华文博直勾勾的看着郭浮的脸,似乎是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然而却没想到,郭浮只是眉头一皱,而后有些鄙夷的朝着华文博淡淡的说道
“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此是郭某一人之过,又与郭某的家人何干?”
“手段如此卑劣下作,简直是与草寇无异。”
华文博眉头一皱,对他的反应感到很意外,但也仅仅只是片刻眉头便再度舒缓,接着朝郭浮笑着说道
“郭县令好眼力,华某确实是草寇出身。”
郭浮眼中的鄙夷愈发的浓郁了起来,淡淡的说道
“怪不得行为如此卑劣,竟真是草寇出身。”
说罢自顾自的为自己倒满一杯酒水,小口的抿了一口后,又再度开口淡淡的说道
“德行有亏,小心因果报应循环,你又怎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日后便不会落在你自己身上?”
华文博也不脑,只是面带微笑的同样为自己倒满一杯酒,淡淡的回应道
“云州又是旱灾又是动乱的,若是真有报应落下,也只能落在华某那位倔强脆弱的兄长身上。”
郭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华文博,眼中逐渐变得怜悯,这情绪比刚刚听到华文博派人去抓他的家人情绪还要浓郁。
兴许是不想过多提及华文博的伤心事,郭浮沉默了片刻过后,缓缓说道
“郭某所做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是郭某活到了这个岁数,自然知道既然要做,那就应该按照最坏的结果去准备。”
“所以郭某早已将家中妻儿老小遣送离开了舒郡,此事既然是郭某所为,那自然得由郭某承担,而不应该将灾祸漫延至家中的妻儿老小,你若是心中有气,拿郭某一人出气便是。”
华文博却是突然哈哈大笑,笑的郭浮有些不明所以,便皱着眉头质问道
“缘何发笑?”
华文博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缓缓说道
“我笑郭大人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是如此的呆傻。”
郭浮脸色一沉,刚想开口辩驳,华文博就抢在他前头说道
“你真以为我派人去贵府是为了捉拿您的家眷?”
“您真以为您的家眷还能安然无恙?”
郭浮脸色一变,看着华文博脸上那自信满满的笑容,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连忙开口质问道
“你这是何意?”
华文博摇摇头叹息,一副可惜的模样,同样用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郭浮,缓缓说道
“郭大人呐,郭大人,您不该将家眷送走的,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可大可小,但这事闹的再大,也不过是落个罢官的下场罢了,又怎会祸及家中的妻儿老小呢?”
“他们若是留在城中还好,有离石城的衙役与主公麾下的乞活军将士保护着,还能活命,但若是送出了离石城,那便是离死不远了。”
郭浮脸色大变,瞬间站起身子,朝着华文博大声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文博缓缓收起笑容,看着郭浮淡淡的说道
“郭大人,若是他们真有胆量正面与主公作对,又怎会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试探主公呢?”
“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我派出一些人手去您的府里逛一圈,在您府外盯梢的贼人便会立即知晓您已经被主公羁押,为了防止您会将他们供出来,必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但您身处在这近千人的军营之中,他们又如何得手?要么是乔装打扮试图混入军营,要么就是拿您的妻儿老小要挟您自我了断,但若我是他们,在事成之后都必定会斩草除根,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件事只止于郭大人这里,而不会波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