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位宫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战战兢兢的低着脑袋,“皇上命赵巫医熬的,让奴婢看着您喝完。”
“本王不喝,”苏年抬脚将椅子踢开,“那姓赵的还在呢?”
宫女吓了一跳,手中一晃,药汁撒了些出来,淋在手上,烫的她一抖,但还是忍住没松手,这药要是打翻了,她可要挨罚了。
苏年瞥了宫女一眼,走过去伸手将药端了过来,转身就往一旁的花盆里一倒,又将空碗递还给她,“出去吧,就说本王喝了。”
“这……”
“去再熬一碗。”从门口进来的苏景荣朝宫女摆手,示意他出去,身旁的秦圳急忙将倒了的椅子扶起来。
苏年不甘愿的开口,“父皇。”
“哼!”苏景荣在桌边坐下,看了一眼桌上一动没动的午膳,“怎么没吃?”
“儿臣不饿。”苏年抿了抿唇,“父皇,儿臣真的已经没事了,您让儿臣回去吧。”
“没事?”苏景荣冷笑,“那你府上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是儿臣在南疆认识的朋友,”苏年淡定道,“儿臣……”
“行了。”苏景荣打断他,声音放软,“皇儿,你不用‘神医’,父皇也从未逼过你,但是赵巫医给你开的药,你总得喝吧?你去南疆的这一年知道父皇有多担心吗?”
“让父皇担心,是儿臣不对,但是父皇,儿臣真的已经没事了。”苏年上前,拉了把椅子在苏景荣跟前坐下,笑道,“您瞧,我多精神啊。”
苏景然笑了下,点点头,“这次回来确实比去的时候看着好多了。”
“当然啦,儿臣已经好啦。”
“王爷,心疾这种病,有时候连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朝苏景荣行礼,“赵侗参见皇上。”
一见来人,苏年的眉头便皱起来,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反感。
“起来吧。”苏景荣看了赵侗一眼,朝苏年道,“赵巫医说的没错,皇儿,你好好让赵巫医看看。”
“不用,”苏年立马道,“刘太医天天到府里看儿臣,有什么问题的话,他早就说了。”
“刘太医与微臣行的医术不同,”赵侗道,“若王爷真痊愈了,又何须拒绝呢?”
“皇儿,”苏景荣跟着道,“你让赵巫医看看,若真没事,父皇便不会再让你喝药。”
“王爷,”秦公公轻声劝道,“您就当让皇上放个心,您不知道,皇上啊,整日担心您,您去南疆的一年,皇上睡都睡不好,头发都白了一片了。”
苏年看向苏景荣,犹豫了下,“那,父皇,我今日与您说的事,您能答应吗?”
苏景荣皱眉,苏年今早说他今后不想再上朝了,想当一个闲散的王爷,这怎么能让他答应,“皇儿,这事儿朕就当你没说过,往后也不可再提,朕不可能答应你的。”
苏年沉默了一会儿,直接跪在苏景荣跟前,低垂着脑袋,“父皇,儿臣知道您最疼儿臣,是儿臣让您失望了,请父皇下一道旨,废了儿臣‘王爷’的身份,儿臣愿意当一个庶人,从此不再回国都。”
‘砰’的拍桌子的声音一响,边上的秦圳和赵侗连忙跪下,苏景荣气的不行,“你说什么?!”
“……”苏年深吸口气,继续道,“儿臣知道自己坏了皇室的名声,给您抹黑,所以……”
‘啪’的一声,苏景荣这一巴掌打的实实在在,这也是他头一回打苏年,“你还知道!苏年!那你想没想过,朕是如何费尽心思的培养你?把你当未来的……你母妃若是泉下有知,怎么瞑目!!”
秦圳急忙开口,“皇上息怒!王爷他也是被心疾所困,等王爷痊愈了,那一切就都会好的,请皇上息怒!”
苏年偏着脑袋,“父皇……”
“你给朕闭嘴!”苏景然站起身,“赵巫医!”
“臣在。”
“把药拿来,朕亲自看着他喝!”
“是。”赵侗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碗药回来了。
苏景荣接过药,递给还跪着的苏年,“你自己喝还是朕喂你喝?”
苏年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接过药,仰头喝了下去。
房间里的人没人说话,苏景荣一甩袖子转身在旁边的大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儿,跪着的苏年身体微微一晃,秦圳跪着上前扶着他。
赵侗看向苏景荣,得到同意后,和秦圳一起将苏年扶到床上坐着,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在苏年鼻子下晃了晃,苏年的双眼渐渐变得失神,接着便是一片茫然。
秦圳走到床边,点上早就准备好的檀香,白色的烟雾很快冒了出来,秦圳退到苏景荣身侧候着。
“王爷,您最近可还有再见到他?”赵侗问道。
“……”苏年没回答。
“或者,”赵侗微微侧身,“他在不在这个房间里?”
苏年的睫毛一颤,缓缓抬起视线,环顾了下四周,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苏年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他微微张嘴,小声的开口,“净污坑……”
屋顶,王招宝的眼眶立马红了,不敢再看房间里的画面,他深吸了口气,轻轻从屋顶跃下,躲在暗处,等一个太监经过,便将人给一把抓到角落,太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便被点了哑穴。
“敢叫出声,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王招宝压低声音。
太监害怕的点头,身后的人掐着他脖子的力道像是随时可以把他的脑袋拧断。
“赵巫医是谁?”王招宝解开太监的哑穴。
“是……是个有道术的医者。”太监抖着回道。
“什么时候进的宫?”
“五……五六年前,是皇后娘娘请进宫的。”
“为了给宁王治病?”皇后?
“……”太监点头。
“宁王是什么病?”
“皇……皇上下了禁令,不得……不得说一句……”
“不说你现在就得死。”王招宝指间一用力,“关于宁王的病还有那个巫医,都一五一十的说!”
“宁……宁王得了失心疯……”话音一落,太监的膝盖一疼,整个人便跪了下去,身后的人更加用力的掐着他的脖子,“大侠饶命!”
王招宝咬了咬牙,松了些力道,其实宫里知道最多乱七八糟消息的,大概就是最不起眼的太监和宫女了,“继续说。”
“宁王得了……病,当……当时宁王被关在宫中,听说他整日自言自语,像是被脏东西缠了身,皇后便请了赵巫医来给宁王驱魔,听说陆神医和刘太医都不同意,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宁王确实好了一些,皇上就让赵巫医继续给宁王治病,宁王在宫里住了一年,出宫之后经常会被皇上留在宫中,让赵巫医治疗,其……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怎么治?”
“不……不知道,皇上都不让人留在房间里,只是……每次宁王隔天的脸色都很不好。”太监说完,身后的力道便消失了,他等了一会儿才缓缓转头看向身后,哪还有人啊,急忙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
赵侗扶着苏年在床上躺下,转身朝苏景荣道,“皇上,虽说王爷的精神有所好转,但他的心疾依旧没有痊愈。”
“哎,”苏景荣叹了口气,他也想过用强硬的手段让苏年用‘神医’,但是被陆神医和刘太医再三劝下了,“这孩子倔得很,用南疆邀功,又让朕给他两年时间,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用‘神医’!”
“皇上,王爷如今看着虽然康健,但是体内耗损太过,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住,到时候怕是‘神医’也没用了。”
“朕知道,刘太医和朕说过,”苏景荣起身走到床边,拉过被子给苏年盖上,“不然朕也不会这么担心他了。”
“皇上,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也一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秦圳道。
“皇上,”赵侗想了想,道,“微臣之前说的那个办法,您何不一试?”
“可是,陆神医和刘太医千叮咛万嘱咐,皇儿绝不能再受刺激了。”苏景荣看向赵侗。
“这点皇上放心,微臣医治王爷这么多年,知道把握好度。”
苏景荣犹豫,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苏年。
“王爷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皇上倒不如让微臣一试,”赵侗道,“微臣保证,只要王爷稍有不适,便立马停下,不会对王爷有何伤害的。”
“皇上,陆神医和刘太医善于治疗身体,赵巫医则能医治魂灵,”秦圳道,“奴才看,倒不如试一试,不然王爷如此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苏景荣点点头,想了想,“好,赵巫医,你准备准备,好了告诉朕。”
“是,微臣一定竭尽所能治好王爷的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