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好久不见
作者:琅琊珲丶   掌握人间最新章节     
    两个人坐在树桩上闲聊半天,屁股坐麻了,手脚冻僵了,依旧没有等到后面的刑侍,就在东方鸣想要拾柴生火时,忽见狂飙对着吊睛山的方向啾啾直叫。
    那边被树木遮挡住了,东方鸣只能在那些交错的树隙中看见一座山的影子,但耳畔似乎听到了一阵呼救声。
    慕容酒似乎也有什么觉察,遂跳上一棵老树的高枝,向那边探望一眼。
    前方三百步的乱石堆中,有个身影上蹦下跳,颇似史刑长的身形,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此时一边呼喊,一边向此逃来。
    他本想跳过去问问情况,谁知那史刑长的后面,竟然追着几名炼士,眼瞅着就要赶到此处。
    “不好,快溜!”
    “溜?怎么回事?”
    慕容酒尚未解释,却听及近的脚步声急遄遄、响震震。
    追击者玄踏而来,修为最低也是巨持,这会儿进了林子,假使跑的话,反而容易引来注意,便拽着东方鸣躲进了路边的草丛。
    但路边的草丛一膝高,也不密,不好隐蔽,再换地方只怕来不及,慕容酒匍匐在地,近乎嘴唇都快吃到土了。又见东方鸣抬着头,一副不怕死的样,即伸出手,把他的头用力往下摁。
    东方鸣吃了一口土,用力侧了个脸,对着慕容酒一瞪。
    却在这时,一声尖锐地惨叫登时传出,貌似是那史刑长发出的声音。
    慕容酒紧张无比,朝着东方鸣“嘘”了一声,而后竖起耳朵。
    “一仙老弟,我不会说,求你放过我!”
    “史兄弟,老弟信你,可死人更能守住秘密。”
    “我以前可没少照顾你们,怎不给条活路?可怜可怜兄弟吧!我那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赡养!”
    “呵呵,兄弟放心,待你消失之后,别说是你的老母了,但凡你的任何亲人,这辈子肯定衣食无忧,我余一仙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东方鸣听到此时,窃声道,“不救人吗?”
    话音刚落,不远处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慕容酒眉头紧皱,细声道,“是草庙九友,这帮人不好惹,千万别出声,要被发现,你我准死……”
    听动静,史刑长大概死了,但此后万籁俱寂,东方鸣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彷若那伙人杀了人之后,立马消失了一般。
    “不出去看看吗?”东方鸣忍不住问。
    慕容酒摇摇头,又死死地按住东方鸣的头,似乎他的耳朵里仍有声音。
    “怎不杀了他?”
    “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不妨把他带到老六的地窖里慢慢折磨。”
    “呸,这次死了一半手下不说,几个兄弟也没了,咱草庙九友,如今成了四友,说出去,如何见人?”
    “说出去?这事儿,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哎,这小子功法造诣太恐怖了,何况还有那么多符箓,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也跟着完蛋……”
    说起草庙九友,名头很一般,慕容酒知根知底,要是平时的时候,他最多只对里面的余一仙客气一点,然而荒郊野岭,这九人齐聚一块的话,他决不敢大声说话。
    细品听到的谈话声,他感觉这伙人一定又干起了打家劫舍的行当,否则也不会残害史刑长。
    又闻他们死伤大半,只剩下四人,慕容酒倒是松了一口气,可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那也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只是呢,这草庙四友后面说的话,似乎那史刑长没死,又似乎除了史刑长之外,另有一个无辜者幸存。
    要是力所能及,慕容酒倒是很想救人,奈何外面的情况并不清楚,倘贸然出手,必会殃及自身。
    于是乎,他的眉头一高一低,犹豫不决。
    值此,东方鸣突然说道,“狂飙还在外面拴着……”
    话音未落,他们的头顶之上,一下子伸出一个扎着冲天髻的脑袋,“两位小兄弟,在此捉迷藏呢?”
    慕容酒“嗖”地一声弹起身,铁棒一指,“呐,尚九天,我只是路过,你要敢乱动,别怪我和你拼命!”
    尚九天看清慕容酒的脸,登时慌了,“真,真是巧……”
    草庙九友果真只剩下四人,其中尚九天、裘五杀、臧六尸三人四十多岁,修为都不怎么高,啻五混中期巨持。
    惟独那个三十多岁的余一仙,拥有七混后期巨持的实力。
    一对四,慕容酒不是没有胜算,然而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他才知道,除了草庙四友之外,另有七名五大三粗的手下,其中为首的费馗又是一个中期巨持。
    仔细想来,这五名巨持,外加六名力士,眼下只有设法脱身才是明智之举。
    “这不是小药王吗?”余一仙轻笑道,“好久不见,你一个人?”
    “那倒也不是!”慕容酒扛起铁棒,用下巴指了指东方鸣,“我想撒个尿,他也尿急,就来这里小解一下。”
    见余一仙谨慎起来,他便开始虚张声势,“听说你和我大师兄挺熟的,我大师兄就在前面,你要不要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虽说他的大师兄鲁明行事不靠谱,但名头绝对盖过草庙九友,估计可以单手吊打余一仙。
    这余一仙似乎真有点害怕,尽管表面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却在暗地里观察着周围。
    过了片刻,他瞅了一眼蒙着面的东方鸣,又冲慕容酒问道,“方才听到了?”
    慕容酒强颜笑道,“听到什么?”
    余一仙脸含笑容,“你听到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此处距离案发地点很近,的确可以听到,慕容酒依旧挂着笑容,“杀人放火这种事,谁没干过?就看兄台怎么做了,我那大师兄,你应该很了解,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敲竹杠,我要是大声一喊,那就让你破费了不是?”
    余一仙目光一凛,“以他的修为,如果在附近,需要你喊他吗?”
    想到此人较为精明,不太好糊弄,慕容酒只好另想一法,便朝着东方鸣问道,“师兄,你方才也听到了,但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余一仙面露疑色,“他是你师兄?哪位师兄?为何带着面罩?”
    “哦,他是我闻丑师叔的得意弟子,乃汉州人氏,名叫闻媲美,修为倒是没我大师兄高,也才八混巨持。”慕容酒拍了拍东方鸣的肩膀,“闻师兄,我这样说实话,你会不会不高兴?”
    东方鸣也机灵,见林中飞出一只惊散的鸟儿,顿时伸出双指,凝出一枚流刃夹在手中,亦只在顷刻之间,就将那只鸟儿射成青烟。
    此类玄功讲求精准,能够做到这步田地,足见造诣不俗,余一仙和其余人又见是纳海劲,才知道东方鸣的确是巨持,无不变得谨慎起来。
    东方鸣看着青烟散去,沉声道,“满以为是什么符箓,却叫师兄多疑了。不过出门在外,稳稳当当没有坏处。”
    说罢,冲着慕容酒压沉嗓音,“小师弟,你说我的修为没有鲁明高,此言何意?难道你认为鲁明那家伙能与我一战?”
    这种应变的能力也就一般,然而后面的质问,诚是精彩!
    慕容酒击节赞赏,笑道,“闻师兄,你可千万别介意,回头师弟带你喝一顿便是,权当赔罪如何?”
    闻丑的名号,如雷贯耳,且不说修为了,光凭赌术就可在九州赌界大杀四方,更是各州散钱手的膜拜对象。
    赌界无人不知此人。
    相传闻丑隐于汉州,余一仙早有拜访求学之心。
    若说眼前的闻媲美,真是闻丑尊者的得意弟子,其修为只会高不会低。
    发出一声叹息后,余一仙略带悻色,朝着东方鸣拱了拱手,随之又对慕容酒招手道,“小药王,你随我过来。”
    几人移了三十来步,却见地上有一片黢黑的灰烬,——想必是史刑长留下的一抹痕迹吧!
    慕容酒心想,这史刑长千不该万不该,该在酒楼里继续喝酒才是,何必管这能力之外的事情呢?
    见过朱七,觉得巴都和座山膘的体型不算庞大,如今再见大膘汉费馗,感觉此人瘦了好多似的。
    费馗粗壮的小臂之上,正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他此时的头颅和四肢向下垂着,明显陷入了昏迷。
    实际上,草庙九友早已从良,如今能在金沙郡最大的赌坊任差,没必要铤而走险,再度犯案。
    今番杀人灭口,必有隐情。
    余一仙知道隐瞒不住,于是备述了通食坊发生的一切,又说这个名叫金流的小少年功法奇高,不仅手执一件法宝,还身傍很多符箓,末了他的五名兄弟一时轻敌,不幸殒命。
    大面额的银票极少,若有此等银票出现,多半都是各大商会联合发行。
    伪造四百万两银票,实属罪大恶极,纵然刑院不管,其发行的商会也要追究到底,一旦东窗事发,最轻都是死罪。
    也难怪他们连刑院的人都敢杀!
    但是,这金流何许人也?此人开口闭口就是几百万两银子,如此阔绰之风,兴许岑绍也要汗颜。
    慕容酒正想间,余一仙敞亮地说道,“这金公子的宝贝,咱们可以平分了,你若不要,那便是与我们为敌。只要你的命和我们的命绑在一起,大家才能相安无事。”
    此等处事的方式很严谨,但余一仙冒出这种想法,则就不符合逻辑。
    慕容酒没有多想,反正也有自己的打算,便摆出决绝之态,“那龙眼珠我要,那二十张三色元符我也要!”
    “不行!”裘五杀瞪着眼睛说道,“那对龙眼珠是我的!缺一颗都不行!”
    尚九天更是咬着牙齿上前两步,“那符箓也不能全给你!要是之前,你要二十张也行!但如今只有这么多了,你最多拿走十张!”
    金流的岁囊属于五线规格,可以贮存的物件极多,臧六尸拿在手上时,完全不想放下了,他夹出几十张符箓之后,似乎发觉里面的宝贝仍有很多,于是两根手指仍在里面夹来夹去,最后竟又夹出一副面具出来。
    一双双目光喜出望外,纷纷看向面具。
    这物件,看似银器,又如玉般锃亮,说它只有指甲盖那样薄吧,似乎只比人皮厚点:上布云朵与浪花交织的纹理,仿如人皮脸上的一幅刺青,——绝对是一副好看的银色面具。
    东方鸣登时喜欢,“这东西我要了!”
    慕容酒脸色忽变,冲着东方鸣轻声道,“差不多行了……”
    臧六尸拿着面具瞅了半天,随之呵呵一笑,不仅将面具装进了岁囊,更将其他的宝贝也都装进了岁囊。
    余一仙见状,脸色一暗,“老六,你什么意思?”
    臧六尸捋捋胡子,唰地一下绷住脸,“你修为高,我们才拜你为老大,可你考虑不周,要害死我们兄弟,叫兄弟几个怎么答应?”
    “老六,你这话是何意?”余一仙倒是没有生气。
    “他是玄机城弟子,万一拿了东西跑去刑院,我等如何是好?”臧六尸冲着慕容酒摇了摇头,又向余一仙笑道,“老大,不瞒你说,方才我摸过了,那岁囊里的宝贝还有很多,可能现在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你想想啊,光是夺了那块玉佩似的灵珍,咱们又何必留在通食坊?这鎏州混不下去,哪里不能去?”
    裘五杀听此,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凭什么跟他们分?哪怕用那些符箓对付他们,也比送出去强!”
    尚九天哈哈大笑,“老大,我观察过了,那鲁明根本不在这里,这慕容酒纯粹就是吓唬人的!”
    慕容酒无非是想拖延时间,也好看看后面有无其他刑侍赶到,若等下看不见援手到来,那么其后的决定,也确实应了臧六尸的那句话,——先低头,后报案!
    见形势不妙,他咳咳两声,强使自己镇定,“要是因为分赃的事有意见,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尚九天早已开始运气,这时候出其不意,陡然祭出法象,面朝慕容酒大喝一声,“商量个屁!跟阎王商量去吧!”
    几乎与声音同步,一轮法象直接袭向慕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