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自以为将心思掩藏的很好,她也有自信,这番言论下,孟青会记她的好。
可她没想到,除却一开始片刻的失神,孟青便再无异常。
只看着她时,眸光深邃,仿佛已然将自己的心思窥探了个一清二楚。
如今,孟青沉默不语,凛冬沉不住气,干脆开口道:
“江少夫人,您觉得,此事是否应当呈报长公主?”
这人是要按着自己认下她的示好不成?只是如此问,她怎么回都不对。
只是,到底长公主身边的丫鬟,自己也得罪不起,遂不徐不疾道:
“凛冬姑娘伺候长公主多年,这些事情想来比孟青有分寸。”
“无论是李跃光或是嫣儿,他们想要如何,干脆交由长公主定夺,总是没错的。”
凛冬闻言,有些诧异,她这是让自己告知长公主?遂压低声音,靠近孟青道:
“若他得了长公主青睐,你……”
孟青莞尔,这凛冬也是个极别扭的人。
“凛冬姑娘多虑了,你我都瞧不上的人,怎么能得长公主青睐?”
凛冬听着孟青这话,下意识点点头,随后辩解了一句:
“凛冬就是个奴婢,哪里有资格瞧不上别人。”
孟青也不同她争论,她是奴婢不假,可她是安宁长公主身边的奴婢,这是寻常人求不来的。
干脆转移话题道:
“敢问姑娘,长公主歇息寻常需要多久?”
凛冬听得出来,孟青这是在回避自己的话,也知是自己方才有些自怜自艾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回复道:
“估摸着走过去,也差不多了。”
长公主府并没有那么大,孟青听得此话,更是肯定凛冬是特意来与自己说李跃光的事。
想了想,还是道了谢。
果然,凛冬听到这句谢,脸色才算是真正的舒展开来。
走在前方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到了地方,孟青见屋子门是关着的,想来长公主还未起身。
便干脆在院子里站着,长公主府不同于寻常的府邸,其更像是一个大的院子。过了前厅,往里走,便是一个打理得极好的花园。
而花园再往里进去,便是长公主的居所和书房所在。
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意味。
是以,孟青站在屋前,也能将珍稀的花草盆栽收于眼底,心中不复第一次来时的那种紧张。
许是长公主在休息的缘故,只有廊檐下有几个奴婢,规规矩矩站着。
除此之外,屋子周围便再没有什么人靠近。
凛冬将孟青带来后,便去小声吩咐奴婢做准备。
孟青看着凛冬带着奴婢,刚刚站在门前,里面便传来了一道略带慵懒的声音。
“进来吧。”
……
片刻后,凛冬和一众奴婢先后出来,才将孟青唤了进去。
孟青刚刚站稳脚步,身后便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抬眸想要寻找安宁长公主的身影,却被一道珠帘隔绝所遮挡。
“民妇拜见长公主!”
也就一眼,孟青便赶紧收回视线,随后规规矩矩行礼。
“免了吧。”
“今儿个来寻本宫,可是为着李家的事?”
或许是才睡醒,孟青总觉得此刻的安宁长公主,态度与之前相比,好得不像话。
语气中,竟然听出了两分温柔。
“长公主英明。”
“李家早年将民妇弟弟接走时,还带着孟家不少的家产。”
“如今小弟已然来了京城,自然是想要让他们将这些东西吐出来。奈何孟家没了,所以……想求长公主帮忙。”
这一个求字,让安宁长公主对孟青刮目相看。
孟青与她的几次见面,都让她觉得胸有成竹、不卑不亢。
今日为着银子,竟然还低头了?遂目光中,带着探究。
“如此,本宫有何好处?”
“拿回来的东西,孟家将其中八成都奉于长公主!”
“你还是一如既往,笃定本宫对这黄白之物,会有兴趣?”
“年前江南一带的水患,长公主仁厚,拿了不少银子救助贫苦人家。”
“如今灾祸虽已平息,可重建之事却是任重道远,民妇孟青与小弟孟睿,感长公主之大善,虽也想尽一份心。”
“知孟家家产被他人所侵占,遂求公主给个公道。”
安宁长公主原本对孟青的言行,都抱着玩味的态度。
想要看看,这个女子到底能为着要回家产,作出何等让步。
可她却没有如同其他人求人那般,跪地磕头、奉承流泪,反而是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摊在面上……
“放肆,你调查本宫?”
孟青看不到安宁长公主的神情,只能听出她言语中的冷然与生气。
当即认错道:
“长公主息怒,民妇不敢。”
事实上,孟青也确实没有调查,只不过原文中提及安宁长公主,几乎都是赞扬之态。
自然她所行的好事,也是如数家珍。
刚好,孟青便记了两件……
只是没想到,这变着法子说好话,对方听着竟然是调查……上位者的心态果然与普通人不同。
若说不怕那是假的,可事到如今怕也没有用。孟青缓了缓,解释道:
“长公主行好事,民间也是有人记着恩情的。”
“恰巧民妇的工坊中,也请了不少灾民,故而知晓些许。”
“调查长公主之事,断然是不敢的。”
安宁长公主原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故意想要试探试探孟青,叫她长长记性。
自然也留意到,她解释之中所说的,请了灾民。
“你的工坊,竟然还敢请灾民做活?”
“京中为了过年,将城内的灾民肃清,这个档口,你倒是胆子大!”
“民妇的工坊本就开在城外,请谁都要给工钱。”
她没有说什么灾民可怜,需要救助的话。而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请谁都要花费银子。
偏生这样的观点,让安宁长公主心头一震。
朝中那些废物,为了讨好那位,营造一片祥和的气息,将原本在京中就很是艰难的灾民,赶出城外不说,还抓了不少。
这个时候,任谁都避之不及。
可孟青却不一样……
这是第一次,安宁觉得或许可以将自己所谋之事,告知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