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在陆家军中声望太高,有你在,君上不会安心的。”
陆倾倾瞧着陆昭,她眼底蕴含着浅浅的波澜,似是欣慰,又似是不甘。
她道:“看来,殿下当真将你教得很好。”
为将者,最忌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战场之上,生死须臾,若存仁,必致军心动摇,战局崩坏,当以铁血之姿,果断之谋,方可掌控全局,若为将而仁慈过甚,乃兵家之大忌,易使兵卒懈怠,令敌军有机可乘,如此,则家国危矣。
“只是陆昭,姑母死前还想告诉你一句,切莫太轻信一个女人的话,尤其你的妻主她是当朝太女,未来的天下之主。”
“从小疼爱我的姑母,想要将我冤杀于峡谷,而姑母口中不可轻信的殿下却救我于水火,你说,我该相信谁?”
陆倾倾看了陆昭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临走前,陆昭道:“我会向君上替姑母求情的。”
陆倾倾没有说话,只留给陆昭一个有些凄凉的背影。
他自然是要求情的,否则,如何掌控陆家军?
陆昭没有再多留,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陆昭走后不久,姜离便来了。
她一身素衣,低调又内敛。
牢门被打开,狱卒将一桌丰盛的饭菜摆上,其中还有一瓶陈年好酒,是陆倾倾的最爱。
她起身朝着姜离行了一礼,“拜见殿下。”
“坐吧。”
姜离缓步上前,率先在桌边坐了下来。
她抬手亲自给陆倾倾倒了一杯酒,“陆昭来过了?”
陆倾倾点了点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骤然就湿了眼眶,“这臭小子,心还挺狠的!”
姜离又给她倒了一杯酒,这才道:“言辞相教,多无所用,然事教一次,便能令其铭心长忆。”
“陆统制可是后悔了?”
陆倾倾摇了摇头,“有我在一日,陆家军便永远不会真的臣服于君上,便是臣服了君上也总是不能安心的。”
“陆昭是男儿,他想掌兵并非易事,我想,君上会更乐意将陆家军交给一个男子统制,她会想看到陆昭被质疑被否定。”
陆倾倾叹息一声,“我迟早都是要死的,与其死的不明不白,不如听殿下之言,做这一局,让陆昭成长起来,让他……接管陆家军。”
她朝着姜离举杯,言辞恳切,“往后陆家,还有陆昭便求殿下庇护了。”
“陆统制这是在交代临终遗言吗?”
“算是吧。”陆倾倾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比起自己,殿下会更信任陆昭。
瞧着陆倾倾此时的样子,姜离淡淡问了一句:“便对本宫这般没有信心?”
陆倾倾眼底划过一抹不解,“殿下何意?”
“陆统制可否换一条路走?”
“愿闻其详。”
“陆统制武艺超群,谋略过人,于沙场之上屡立奇功,实乃将中翘楚。”
陆倾倾苦笑,“殿下过誉,臣不过是尽军人之职,守疆卫土,不敢言功。”
“不知陆统制可愿与本宫开创一个新的盛世?”
陆倾倾瞳孔猛地一缩,惊诧的看向姜离,“殿下!”
姜离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陆倾倾,本宫要你用尽毕生之能为本宫锻造出一支无敌之师。”
陆倾倾瞧着眼前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人,突然就笑了。
她起身在姜离跟前跪了下来,深深的行了一礼,“臣,遵命。”
“今夜便会传出你葬身天牢的消息,你去东夷找沈云崖。”
“沈云崖!驭冥军副帅沈云崖?她也在殿下麾下做事?”
陆倾倾眼底弥漫着震撼和对未来的憧憬。
姜离缓缓起身,“会有人助你离开,记住,切莫让本宫失望。”
“殿下放心,臣必当竭尽所能,只是……”
姜离脚步微顿,“有话直说。”
陆倾倾犹豫了一下,这才道:“陆昭那孩子耿直,说话做事不懂转圜,若有得罪殿下的地方还望殿下多多包涵,别……别伤害了他。”
姜离红唇微不可见的勾起一抹弧度,她没有回答,就这样朝着天牢之外走去。
……
姜离回到扶云殿的时候,远远的就见陆昭等在门口。
自从上次在马车上不欢而散之后,她们便许久不曾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见到姜离,陆昭快步走了上来。
“有事?”姜离问。
她的冷漠让陆昭脚步忽然顿住,一阵难言的钝痛由四肢百骸快速蔓延。
男人唇瓣牵强的扯出一抹弧度,这才上前两步,一双黯淡的眸子仿若闪烁着粼粼波光:“殿下,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