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便到了五月,孙妙然出阁的日子也快了。
莫以宁只道可惜,她身上有孝不便亲身前往,只好派了文心送了十匹正红的锦缎、一匣子宫花、一副玲珑阁的头面给她添妆。
看文心收拾东西,她也想起来了:“对了,那宫花我也戴不成了。
你将余下宫花用锦盒装一装,往兰若、宛如、宛清那里送一送,还有秦家、莫家都要有,莫家按两份算。
你看着分吧,再挑几样缎子配着一起,咱们家的便素一些,秦家、莫家的挑艳一些的……”
“是!”文心连忙应下。
见她被莫以宁指使的团团转,浅月还捂着嘴偷偷的笑话她。
莫以宁便板着脸吓唬她:“你也去,帮着她一块挑……”
她不敢不听,只嘟着嘴咕哝:“……哦,就知道二小姐如今多嫌着我!”
只因莫以宁不喜有家人带累的丫鬟,便从庄子上的济善堂里选了几个无父无母伶俐些的女孩,放在宝华居里由四个大丫鬟教导。
有了孝莫以宁与谢明矅便清静了不少。
谢锦安得知谢明矅竟肯在家为赵氏守孝时,心中既心疼又欣慰。
心疼的是那般桀骜难驯的谢明矅,终于学会了向世俗低头。
欣慰的却是幸亏得了莫以宁这么个儿媳,他不用想就猜到必定是莫以宁劝的。
谢明矅说是在家守孝,实则时常往庄子上去了,与凤鸣川、黑狼骑总在混在一处。
如此到了快九月的时候,谢明矅在莫以宁跟前总时不时的走神。
起初,莫以宁还以为他是为着闹洪灾的事情。
自八月起,大夏各处连绵不绝的暴雨,将好些快要收成的粮食都给淹了。
今年的粮食眼见收不着多少了,米店里的米便已开始涨价了,收不着粮食百姓的处境越发艰苦,为此朝中更是纷乱不休。
赵元承与谢明矅发觉当真叫莫以宁说中了,更是心惊肉跳。
快九月的天气依旧闷热难耐,莫以宁的屋子里放着两大盆的冰,总算解了暑气。
她沐浴后进屋,便发觉谢明矅斜斜的靠在藤床上发愣。
“在想什么呢?”她轻声问道。
莫以宁披着粉色的绡纱薄衫,映出了里面精致的牡丹抹胸。
谢明矅这才抬眼神色难辨的望向她,这一望之下心头不免一阵火热。
只不过他还是心事重重的:“小宁宁,我……”
莫以宁一头青丝披散而下,她靠在他的胸口,水润润的杏眼里满是不解:“你怎地吞吞吐吐的,你我是夫妻又有何事是说不得的?”
谢明矅嗅着莫以宁的馨香,咽了一下口水,艰难说道:“呃,我,我想……想去北边一趟……”
他如释重负的说了出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犹豫。
如今总算是明白何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莫以宁坐了起来,杏眼一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的凤眸。
谢明矅心虚的移开视线,并不敢与她对视:“小宁宁,我心里自是舍不得你的……”
莫以宁又靠回到他的身上,听着他变快了的心跳,柔声道:“哦,既舍不得,那我与你一道去可好?”
“那怎么成!那边跟北凉打起来了,乱的很,你怎么能……”谢明矅自觉说漏了嘴,立时便不吭气了。
一时间静悄悄的,过了良久,还是莫以宁打破了沉寂:“北关隘乱了,只怕还要闹饥荒,显见是不太平的,你为何还要去……”
谢明矅欲言又止,这几日他绞尽脑汁想了许多的说辞,但对着莫以宁深邃的眼眸,他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只轻叹道:“我……我有我想做的事……”
“你如今身上有孝,去了又能做甚?”莫以宁并没有恼他,依旧是轻言细语的分说。
“我才不用自个的名儿,我早想好了,改个名叫莫小谢,谁能猜到我是谁。
再说了,我也不图什么军功,我只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那块料,能不能吃的了这份苦……”谢明耀说这话的时候铿锵有力,情不自禁的将腰杆挺的笔直。
只对上莫以宁的视线时,整个人都萎靡下来,变的小心翼翼的。
莫以宁软软的倚着他,许久没有做声。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用手摁着他硬梆梆的月几肉,随意道:“嗯,那你去吧……”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我心里舍不得你……等等,你应了!”谢明耀原本还要狠狠的表白一番,结果……
他拿开莫以宁不·安·分的小手,疑惑道:“你应允了?还是我听错了!”
莫以宁秋水横波的斜了他一眼,谢明耀立刻将那手放回原处,声气也低了许多:“小宁宁,你当真的舍得我去……”
她坐起身背对着他,靠着他的怀抱无奈道:“不然呢?把你关在这牢笼里无所事事,消磨你的雄心壮志,变得中庸而平凡。
那可不成,我就喜欢谢明矅的意气风发,恣意骄狂,我信你,你一定会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说完抚了抚身前的青丝,只眉眼间染上了浅浅的愁绪。
谢明耀本就爱她爱的不行,如今又生出了心意相通知已的感受,他紧紧的拥住她。
“你要答应我,小心照顾好自个……呀……”莫以宁惊叫了一声,便咬住了嘴·唇。
她冷不防的倒·在藤床上,触手所及一片炽热。
“好……好……都依你……”谢明耀在她耳边呢喃。
两人的青丝缠到了一处,狂风暴雨一路肆掠,芙蓉罗帐欲诉还休………
莫以宁恨恨的踢了他一脚。
“啊呀……”谢明耀泄了口气,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道:“小宁宁,你是要谋杀亲夫呢……”
“好好的世子爷怎地这般没脸没皮的……”
“脸皮要来做甚,不当吃不当喝的……”
“那你要记得,不准去找莺莺燕燕!”
“嗯!”
“也不准去找表姐、表妹!”
“嗯!”
“不准英雄救美!”
“嗯!”
“若是有女儿家中了暖情药等你救命又如何?”
“嗯!嗯?与我何干……”
“还有……什么来着……”
“还有小明矅来着……”
“你讨厌……不害臊……我是说,你不许受伤不许生病!”
“嗯!”
他就说嘛,小心眼的棒槌精不晓得有多放不下自个,可她偏偏就嘴硬的装出个大方的模样,实在叫人心疼。
“你……你要记得,我在家里等着你,倘若你敢负我,我……我便改嫁!”
“嗯!嗯?你说甚!你再说一遍……”谢明矅很是疑心自个听错了。
莫以宁好不容易推开他,不服气傲然道:“说便说,我要带着你的银子改嫁……”
给谢明矅气笑了:“好好好,有本事一会儿你莫要求饶……”
“呀,你这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呀……啊……”
“我才不是君子,我最爱的便是动·手·动·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