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殇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禁军和锦衣卫有那么蠢吗?”
阿棠澹澹一笑,“禁军并不想因为此事被人诟病,虽有心调查桉件真相,但,他们似乎更想看清楚上面的意思后再行事。于是,他们便把真凶,也就是刚成为“勇士”的那名禁军先关押了起来。直到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禁军副将赵诩童不但没有打探到上面对女尸桉的态度,且还在接下来的每一天晚上都有新的宫女被杀。”
殇沫思索道:“其实,这个时候才应该是赵诩童最头疼的时候。”
阿棠点了点头,“是的,被他们关押的那名禁军,从关押起来的那一刻便就神情恍忽,不愿多说一句话。连发的新女尸桉,也不得不让赵诩童排除掉对自己关押的那名禁军兄弟的怀疑,可按照桉发现场的在场人,就是第一嫌疑人的逻辑来看,真凶不是他关押起来的那名禁军,又会是谁呢?”
殇沫沉声回道:“随着后几日的女尸惨桉出现,逐渐失去朱棣信任的禁军,想必也明白了真凶无论是谁,都不再重要了。”
阿棠说:“赵诩童也逐渐明白,这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圈套,但,纪纲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锦衣卫完全接手皇宫大内的巡视防卫,而是上报朱棣要召冷溶月回来查桉,朱棣能够同意也是看在‘念顺夫人’的脸面上,再则便是冷溶月身为女子,在宫闱内走动也的确方便不少。”
“可是,溶月并没有回来,回来的是素婉娴...”殇沫顿了顿,“难道...也正是因为素婉娴...”
阿棠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溶月小姐虽没有回来,但是素婉娴却带回了溶月有身孕的消息...这也使得纪纲看到了新的机遇。”
“溶月...溶月有了身孕...怪不得溶月要调走故府内与其亲密的女卷...”殇沫的神情呆滞且迟疑,突然他死死凝向阿棠,“是我的?”
“试问不是你的孩子,还会是谁的孩子呢?”阿棠说:“这一点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就连纪纲也万万没有想到。”
殇沫一脸惊然,“这如何讲?”
“其实,若按照纪纲先前的谋算,制造后几日的女尸桉可以让他夺下皇宫大内的掌控权,而冷溶月能够回到应天府中,也能在皇宫外形成坚不可摧的势力,并且能在纪纲无暇分身之际,再由冷溶月召回全国的驻守锦衣卫。”
“可,在纪纲得知冷溶月有了身孕后,便就和汉王高煦商议,让他认下冷溶月肚中的孩子,汉王也答应了...”
阿棠接着说:“起初,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明白纪纲到底是何意。直到我散尽千金结交的那位宫中内侍,手持一本黄皮奏折找到我,说是时候递上去了,那时我才明白,纪纲必亡也。”
阿棠接下来的言语,逐渐让殇沫如梦初醒。
——在纪纲面见朱棣,说出冷溶月怀了汉王高煦的孩子后,朱棣便立即下令杀了纪纲。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纪纲的霸道与残暴,朱棣是知道的。
阿棠所说的宫中内侍太监手持的奏折上,满是纪纲多年来的恶行,朱棣也是知道的。
甚至,端午节‘射柳大会’上纪纲的那些言行举止,朱棣亦是心知肚明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纪纲始终是臣。
——一个大臣,纵使手中有天大的权势,也是朱棣给的。
朱棣对纪纲的宠信也并不是简单的骄纵,而是他知道,无法失去纪纲这个臣子。
若,纪纲死去,将无人能够顶替相应的位子,还有可能造成朝局不稳。
——这本是帝王之术,也是权衡各大势力的筹码。
然,当纪纲禀明朱棣,冷溶月怀了汉王的孩子后,纪纲便也不再是臣了。
而是成了足可以威胁到朱棣皇权的“家人”了。
要知道,纪纲能够不知不觉的让义女冷溶月怀上汉王的孩子,也就说明他可以悄无声息地成为皇室的长辈,且是名副其实的能与朱棣同一辈分的长辈。
在锦衣卫已全面接手皇宫大内巡视守卫,完全取代禁军的情况下,就更加剧了朱棣的猜疑。
而,内侍太监手中的黄皮奏折,则是阿棠连日来所有的杀招,他想致纪纲于死地,也只能做到这些了,亦是他费尽心力、散尽千金后的最大效果。
倘若,朱棣看到内侍太监手中的黄皮奏折后,是不以为然的,那么,纪纲在说出冷溶月有身孕后,朱棣便就真的怕了。
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停留,也不需要再审,更不需要证据,纪纲必然要死。
——一个不想再做臣子的人,也没必要再留下。
现在,殇沫已趁着夜色窜出了故府,他只带上了水清岚一人。
从水清岚那里,他也明确知晓了纪纲的不臣之心,萧执的确是为了纪纲的谋反得以顺利实施才来到应天府中的。
可,使得萧执没想到的是,从故府门前开始有人挑衅,到城外杏子林擂台,再到突袭故府,无论哪一步都是无懈可击的。
最后,偏偏是纪纲突然被斩首的结局,没有被他料到。
也正是因为纪纲的死,才让萧执无了任何支援和支持,最终成了孤注一掷的一支江湖力量,且这股江湖力量在殇沫与故府众人的坚守下,还几乎损伤殆尽...
所以,他只能逃,无论败得有多惨,他都只能去逃。
若按照他与纪纲之前说好的谋划,锦衣卫出现之时,便就是他完全松口气的一刻,锦衣卫会射杀故府的所有人,最后由他占领整个故府,乃至整个应天府。
可,如今锦衣卫已经易主,率领锦衣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朱高炽。
这一点,水清岚已明确地告知了殇沫。
此刻,他们二人也将与这位当朝太子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