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王彪,就不用担心他们离开后,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打定了主意,宋言汐抬手抹去桌上的水渍,又重新写道:“明日去镇上。”
墨锦川点点头,好似不曾察觉到她的反常般,自顾自道:“正好今日猎了头虎,明日带去镇上换了钱买点棉花跟布匹回来。
家里的米面好像也不多了,再割点猪肉回来包饺子,还得买副板油回来炼油。”
听着他说着日常的琐碎,宋言汐杀心正盛的心竟慢慢平静了下来,写字问他是否将猎物藏妥。
吴伯和吴大娘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平时只见人下夹子逮过野鸡兔子之类的东西,碰上野猪这种凶狠的,哪怕是掉进陷阱里都恨不得全村出动。
要让他们知道,墨锦川可以徒手杀狼,甚至猎杀老虎,怕是要吓得整宿睡不着觉。
墨锦川点头,压低声音道:“都藏好了。”
他眉尾微微上调,笑着问:“我办事,娘子还不放心?”
宋言汐默了默,在桌上写道:“聒噪。”
烛光昏黄,让人瞧不真切她脸上的红是羞的还是恼的。
吴大娘热好饭时,吴伯正好领着满脸笑意的村长进来。
村长前两天刚来找宋言汐治过老寒腿,今天又白得了那么一只兔子,一进门看到他们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墨锦川招呼他坐下,他忙摆摆手道:“我不坐了,就是过来看看平川媳妇,听你吴伯说你今天被王家那个不孝子吓到了。
平川媳妇,不要紧吧?”
不等宋言汐开口,吴大娘把手中的一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生气道:“能不要紧吗,连饭都不愿意吃一口,平川都哄好一会儿了。”
村长本就有心偏袒,一听这话更生气了。
他横眉怒道:“这个畜生,一件人事都不干,还好意思让我来请平川媳妇给他看看,看个屁,吃屎去吧!”
丢下两句安抚的话,他气势汹汹的离开。
看那架势,分明是要去找王彪算账。
如果宋言汐没记错的话,村长貌似也姓王?
村长前脚刚走,吴大娘便恢复了笑容,一边分筷子一边乐不可支道:“他们王家的家务事,让他们关起门来自己闹去,咱赶紧吃饭。”
她把仅有的两个鸡腿一分为二,不偏不倚的放在两个人碗里。
不容拒绝道:“你俩才是这个家的功臣,得多吃点补补,不然改明儿平川哪有力气上山。
他不上山,咱家哪能三天吃上两顿肉。”
这种神仙日子,以前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吴伯也道:“你们就吃吧,省得你大娘不高兴。”
吴大娘嗔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老东西才一天到晚不高兴的,我再没这么高兴的时候了,半个月吃的肉都快赶上半辈子吃的了。”
她夹了个鸡翅放到他碗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吴伯只笑笑不说话,一副你随便骂我绝对不还嘴的好说话模样。
而吴大娘虽然嘴上嫌弃着,却不往把炖的脱骨的鸡爪放到他碗里,末了还要说一句“没出息的,放着好肉不知道吃,就知道啃骨头。”
吃过饭,她趁着吴伯和墨锦川在堂屋说话,特意把宋言汐叫到了屋里,摸黑塞给她一个东西。
千叮咛万嘱咐道:“明儿天亮了再打开,可千万别弄丢了。”
宋言汐捏了捏,从形状和沉甸甸的重量不难分辨出这是什么。
虽然数量算不得多,却极有可能是老两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
她不能要。
“你这孩子,给你你就拿着,是不是嫌少?”
黑暗中,宋言汐看不清吴大娘的脸色,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很不高兴。
不等她再拒绝,吴大娘强势道:“你要还认我这个大娘,就拿着,明天让平川带你到镇上扯身衣裳去。
这眼瞅着就过年了,再穿我老婆子的衣服实在是不像话。”
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什么,叮嘱道:“明天卖了东西要还有剩下的,看看够不够给平川也做个短袄,哪怕是做个坎肩也成呢。
说到底,自己的男人还是得自己疼,别人谁管啊!”
怕自己啰嗦太多,宋言汐不乐意听,吴大娘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她摸黑出了门。
堂屋里,墨锦川虽时不时同吴伯说上一句话,眼睛却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房门。
吴大娘出来一看,当即笑道:“真是个没出息的,我还能吃了你家媳妇啊。”
说着,她拍了拍宋言汐的手背,道:“去吧,再不去,你家平川待会儿该找我要人了。”
被她如此揶揄的多了,宋言汐也习惯了,不会像最初三两句话的功夫便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如今冷淡自若的模样,倒更像是墨锦川杜撰出来的那个不可一世,私奔后因为过不了苦日子,就愈发瞧不上他区区一个护院的千金大小姐。
还别说,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还能光明正大欺负一下人的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天寒地冻的,尤其是夜间更甚,哪怕是堂屋里烧了火盆也扛不住透骨的寒气。
吴大娘很快坐不住,喊着吴伯回去歇了。
临回屋前,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墨锦川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老旧的木门并不隔音,夫妻俩即便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声音也照样传了出来。
吴大娘郁闷道:“他爹,我瞅着平川这孩子要个有个要样有样,哪儿哪儿都挺不错的,你说他媳妇咱就瞧不上他呢。”
“瞎说什么呢,我看他们两夫妻挺好的,你别跟着瞎操心。”
吴伯顿了顿,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词,闷闷道:“他俩应该是别人说的什么相敬如宾吧,客客气气的不挺好的。”
“放屁,谁还没过过日子啊?”
“你看看你,怎么没说两句话又急了,天底下的夫妻那么多,总不能每家都像咱们家一天天吵吵闹闹的吧。”
“吴东升,你什么意思,我这两天给你好脸色了是吧?”
“我什么也没说,睡觉吧。”
“睡就睡!”
夫妻俩的悄悄话,以吴伯的一声惊呼收尾。
那声音,光是听着都疼。
过了一会儿,屋内又响起吴大娘的声音,“平川这一天到晚的睡堂屋也不是个事,这么下去,他俩啥年头才能抱上孩子。”
她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般道:“不成,我得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