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宗李嗣源（六）
    同光四年（公元926年）三月六日，春寒料峭之中，李嗣源率领大军抵达了邺都。赵在礼等人，这些曾一度反叛的将领，此刻却登城谢罪，献出牲畜以慰劳远道而来的军队。李嗣源以宽容之姿，慰问并接纳了他们，随后在邺城西南扎下营寨，下令九日攻城。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八日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打破了夜的宁静。从马直军士中，有个名叫张破败的，他振臂一呼，号令各军各自杀死都将，放火焚烧营寨。一时间，欢呼呐喊声如雷贯耳，火光冲天，乱作一团。
    五更时分，乱兵如潮水般逼近李嗣源的营寨。亲军们奋勇抵抗，与乱兵展开了殊死搏斗。然而，乱兵势猛，亲军伤亡惨重，近乎半数。乱兵们更加嚣张，气焰熏天。
    李嗣源闻讯走出营寨，呵斥乱兵，责备他们狂妄叛逆的行为。乱兵们却毫不畏惧，回答说：“昨天贝州的戍兵，皇上没有给予宽厚的宽恕；又听说邺城平定之后，想要全部坑杀我们全军。我们本来没有叛乱的意图，只是怕死而已。已经与各军商量好了，要与城中合力，击退各路军队，想拥立您在河南称帝，请您在河北称帝。”
    李嗣源闻言，泪如雨下，坚决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乱兵们却不肯罢休，呼喊道：“令公想去哪里？不在河北称帝，就会被他人所占。如果不抓住机会，事情将难以预料！”他们抽戈露刃，环绕在李嗣源左右，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安重诲、霍彦威见状，踩着李嗣源的脚，请求他假装顺从，以保全性命。李嗣源无奈，只得被乱兵迫入邺城。吊桥已经拉起，他们共同扶着李嗣源越过护城河，进入了城中。
    赵在礼等人欢喜哭泣着奉迎李嗣源，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通鉴》中记载，乱兵簇拥着嗣源和李绍真等人入城，城中却不接受外兵。皇甫晖迎击张破败，将他斩杀，外兵都溃散了。赵在礼等人率领各校官迎接拜见嗣源，场面一度混乱。
    当天，在行宫犒赏将士时，赵在礼等人再次表示不接受外兵入城。军众流散，无所适从。李嗣源登上南楼，望着城下的乱局，对赵在礼说：“想要成就大计，没有军队不能成功。我自己到城外招抚各军，以图大计。”
    李嗣源在亲信的护送下，才得以出城。当夜，他们抵达了魏县，此时部下已不足百人。然而，天无绝人之路。霍彦威所率领的镇州兵五千人，在这场叛乱中独自没有参与，听说李嗣源已经出城，相继归附于他。
    次日早晨，李嗣源登上城墙，掩面哭泣道：“国家遭遇患难，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将来回归藩镇，上奏章表，再慢慢图谋起兵吧。”
    安重诲、霍彦威等人却连连摇头，说：“这话不妥当。国家把边疆大事托付给您，不幸军队受挫，被贼人惊扰奔逃。元行钦是个狂妄的小人，他在城南，没有听到战斗的声音，就无故弃甲而逃。如果朝见天子的时候，相信他的奏陈，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如果回归藩镇听命，便是强行占据要挟君主，正好落入谗言的口中。正应当连夜赶回京城，当面叩见天子，澄清谗言间离阻挠的谋划，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功业，没有比这更方便的了。”
    李嗣源听了他们的话，心中豁然开朗。他深知此刻的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洗刷冤屈，保全性命。于是，他听从了安重诲、霍彦威等人的意见，决定连夜赶回京城。
    十一日，李嗣源从魏县出发，一路北行。到达相州时，获得了官马二千匹，才得以组成一支像样的军队。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到京城，面见天子。
    然而，元行钦退守卫州后，却用流言蜚语上奏天子，诬陷李嗣源谋反。李嗣源得知消息后，连忙上奏章申述理由，澄清事实。庄宗派遣李嗣源的儿子李从审以及内官白从训一同诏谕李嗣源，希望他能尽快回京。
    然而，李从审到达卫州时，却被元行钦拘禁起来。李嗣源的奏章也没有送达天子手中。李嗣源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他深知此刻的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于是，他决定赶往白皋渡，驻军在黄河边上。恰逢山东上供的纲运绢帛数船恰好到达，李嗣源便取来赏赐军队，以振奋士气。军士们得到赏赐后，士气大增，纷纷表示要誓死效忠李嗣源。
    等到将要渡河时，却因为渡船太少而犯了难。李嗣源正在忧虑此事时，忽然有几只木筏顺着河流漂来。他大喜过望，连忙命令将士们用木筏渡过军队。就这样，他们顺利地渡过了黄河，没有滞留片刻。
    二十六日，李嗣源终于抵达了汴州。此时，庄宗已经领兵到达荥泽，并派遣龙骧都校姚彦温作为前锋前来迎战。然而，让李嗣源意想不到的是，姚彦温竟然率领部下八百骑兵归附了他。
    姚彦温详细地向李嗣源汇报了京城的情况，并说：“皇上被元行钦所迷惑，事态已经离心离德，难以与他共事。令公您此刻回京，正是拨乱反正、拯救国家于危难之际的大好时机。”
    李嗣源听了姚彦温的话，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此刻的自己，已经肩负起了拯救国家的重任。于是，他夺了姚彦温的兵权，并下令说：“皇上没有体谅我的心意，才导致军情如此。我们应该迅速赶往京城，面见天子，澄清事实。”
    不久之后，房知温、杜晏球从北面相继到来，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军队和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