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抓住李思,想要亲一口,李思奋力抵抗,还踢了李弘一脚。
见虞修容跟崔瑶,崔氏三人都看着他,李弘尴尬的放开了李思对虞修容道:“她好像变漂亮了。”
崔瑶道:“你母后召崔氏大娘子进宫了,还要求带上了崔氏待嫁的四个小娘子,你看上谁了?”
李弘道:“崔氏没机会看样子母亲比较看重裴氏,还提到了一个叫做裴婉莹的女子的名字。”
崔瑶叹口气道:“崔氏,卢氏,郑氏看样子还是那么不受皇家待见。”
虞修容把身子向前挪一挪,瞅着李弘道:“那个裴氏的裴婉莹好不好?”
李弘坐到椅子上,从桌子上拿过一颗梨子狠狠地咬一口道:“谁知道呢,我母亲看上的。”
虞修容不解的道:“你不在乎?”
李弘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诮之意道:“反正人家看重的是太子两个字,既然是太子纳太子妃,关我李弘屁事。”
虞修容道:“好好说话,不要说的这么粗鲁,难道说你还有本事将太子跟李弘分成两个人不成?”
李弘继续咬着梨子道:“有什么分不开的,一个好好当太子,一个好好地当李弘。
这个念头我两年前就有了,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将两者区分开来,有时候都不用刻意的去做,只要环境,氛围到了,就能自然的切换,而且毫无破绽。
我现在甚至在尝试着接纳一种学问的两面,适合太子的归太子,适合李弘的归李弘。”
崔瑶冷笑道:“这样做会把你弄疯的。”
李弘抬手将果核准确的丢进装垃圾的一个木斗里,掏出手帕擦擦嘴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正是心怀幻想,活泼好动的时候,却一口气弄死了七百多人,这中间还有不少的老弱妇孺,你们觉得合适吗?”
虞修容想了一下道:“那是国法杀人,不是你杀人。”
李弘嘿嘿笑了起来,一嘴的白牙在昏暗的灯光下极为刺目,他拍着肚皮道:“我又不是没有读过大唐律法,如果真正按照大唐律法来看,那些人中间至少有九成的人罪不至死。所以啊,不是国法杀人,是我想杀人,是我为了我的利益杀的人。”
虞修容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李弘摊摊手道:“我有什么办法,师娘你也知道,我的封地在晋阳,平日里都是东宫长史,洗马,典史在打理,一个月前我母后告诉我,我的东宫长史韦东成与并州的一些李氏皇族之人勾结,意欲侵吞河东的六万亩地,导致河东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这件事被我母后知晓之后,就说谁的人谁来管理,就让我下了太子教,把晋阳那边东宫属官给杀了一个干净,连带被处死的有七百一十九人,流放一千一百余人。
我的封地一直都是母后在管理,也不清楚这一次幕后为啥要杀韦东成这些人,更不知道并州李氏皇族的人都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继而被牵连。
我现在每日早上起来,看送到东宫的文书看的胆战心惊的,生怕哪里不合适又死一堆人。
所以啊,如果不把太子跟李弘分开,我哪里有好日子过啊。”
李弘说的非常澹然,好像把自己的人格从中间一噼为二是一桩很简单的事情似的。
虞修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李弘,因为他的一只手牢牢地搂着李思,不让她离开,如果是那个威严的太子殿下,应该没有这样的兴趣。
李弘用最快的语速把心头的不快跟虞修容三人倾诉一番之后,就抓起一个梨子,一边咬着,一边离开了云家。
他不需要别人给他建议,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树洞而已,现在吐槽完毕,自然就能回东宫睡觉了。
天黑了,虞修容也要睡觉了,不管是玄奘大师的事情,还是李弘主动精神分裂的事情,都跟她这个内宅的妇人无关,总会有人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她的床很大,也必须大,自从云初离开长安之后,李思,云瑾,云锦,云三都睡在她的床上,这才是云氏最重要的财产,必须放在身边才能放心。
崔瑶几次三番的告诉虞修容不能这么干,只有小门小户的人家才会这么一大家子住在一张床上。
虞修容自幼孤苦,一个人不知道度过了多少让她惊恐的夜晚,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觉得自己没有人保护他们。
所以,每天晚上,数身边的孩子数目对不对再睡觉,是虞修容为数不多的生活乐趣。
虞修容先把笑的好看的云三用被子包好放在身边,再把云锦放在云三边上,云锦过去便是云瑾,至于李思,在最里头,这孩子最是粘人,别看是被放在最远处,半夜醒来的时候,这家伙总是在虞修容的被窝里。
怎么都撵不走。
时间长了,虞修容也就听之任之了。
云初不在,孩子们很不安,虽然这是虞修容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她这个母亲就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给她们以安慰。
天亮的时候,大慈恩寺的钟声,奇怪的多响了十八下,然后就有很多背着包袱手持方便铲的和尚离开了大慈恩寺,也离开了长安,有的去了霸桥,有的去了咸阳桥。
万年县的刘户曹觉得自己快要忙死了,恨不得把自己撕扯成七八个人来用。
为了清点,盘算曲江坊的流水牌账目,为此他已经从各个有名的大商家手中借来了一百多个帐房参与曲江坊流水牌的账目核酸。
县尊再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要抵达长安了,大食人,波斯人,西域的商队们也将借着这一次县尊招商的名头一起汇聚到长安。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货物都将从流水牌上出入,那将是一笔庞大的账目,如果,不能在县尊到来之前将旧有的账目核算清楚,县尊就没有办法核酸出新一年的利益得失。
朝廷已经明发了邸报,邸报上说显庆年间就要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新年号是龙朔!
至于为什么要改变年号,除过皇帝之外没有人关心。如今的大唐地域横跨万里之遥,虎视天下无不臣之地。
虽然全国各地灾荒不绝,在官府的合理应对下,总算是没有出现流民,灾民。
所以,皇帝想要用什么年号就用什么年号,百姓们是不管的,就是觉得才适应了显庆的说法,又要改名字了。
整个县衙最清闲的就是县丞,主簿跟课税大使,他们每日都来上差,每日都带着饭来上差,每日都要召集县衙各曹开一个会。
开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学习朝廷每旬下发的邸报内容,以及皇帝陛下的圣谕,尤其是皇帝明发的《建东都诏》更是每日都要念,都要学的东西。
万年县的各种补助被禁绝了,事实上,被禁绝的只有县丞他们三人,其余人据说是交钱了,因此上还能继续享受昔日的待遇。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云初,温柔喜欢熬罐罐茶,万年县,长安县县衙里的吏目们自然也很喜欢,每日里早来衙门半个时辰的时间,亲自操弄一些罐罐茶,就着烤的焦黄的饼子或者馒头一吃一喝,就能精神一上午。
现在每日要开会,不好熬煮罐罐茶,就一人捧着一个红泥陶壶,洗干净了茶叶,用滚水这么一冲,一样是一壶浓茶,喝一壶,能精神半天。
只要这三人不再坏事,刘户曹他们也愿意给人家起码的体面,每日开会虽然是浪费时间,可是呢,小吏们架空官员毕竟是一件非常犯忌讳的事情,能平和一天,就平和一天,反正只要把时间拖下去,对他们有利,毕竟,春日到来的时候,县尊也就回来了。
于是,每当上官在上头滔滔不绝的时候,下边的吏目们就会小声的交换意见,或者吸熘吸熘的喝茶。
只要谢荣说会开完了,所有人就会乌泱泱的散去,去干自己永远也干不完的公事去了。
县丞主要负责的租佣调事宜,在夏收的时候就已经完成,所以,他就算是想要做事,也无从做起。
主簿主要负责万年县的土地,湖泊,丘陵,山地的记录与拨转,而这些事情在万年县这个本就缺少土地的县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田产,山地供他调拨,因此上,虽然到处都是要土地的人,他手中因为没有土地,啥事都干不成。
至于课税大使,以前万年县就没有这个职位,现在有了,万年县上下也不知道应该让人家干啥,毕竟,万年县的赋税是直接进太府寺的,户部派来的官,没办法管。
云初不在万年县,但是,万年县到处都是云初留下的影子,这些影子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万年县的官员们,让他们沿着云初制定好的路线前进。
今天学邸报的时候,上面有一条消息说云初率领的巨型商队已经抵达了庭州。
在万年县吃足了苦头的谢荣三人,似乎已经听到了云初的马蹄声。
几个月下来,就算他们以前对云初是什么人不太了解的话,这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了解了。
谢荣想要离开万年县这个大坑……他向许敬宗投贴拜见,人家没有回应。
他又给李义府家里投了拜帖,李义府那里也没有回应,似乎只要涉及到云初,大家都会习惯性的保持沉默。
这让谢荣每一天都过的无比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