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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只有陛下跟瑞春才知晓偃师那个地方的官员死的有多么冤枉。”
狄仁杰回来的时候显得非常的疲惫,泱泱的跟云初,温柔说出一句没头脑的话之后,就完全沉浸到罐罐茶的香甜里面去了。
可能为了增加一些甜味,狄仁杰甚至往嘴里塞了一块澹黄色的冰糖,再把甜茶往嘴里灌。
“这本身就肥胖,再这样吃糖很容易得消渴症。”
云初一边翻书,一边小声的提醒了狄仁杰一句,他一个重度脂肪肝患者,再把糖当命一样的吃,得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温柔在一边将地图抖弄得哗哗作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就拿红笔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些符号,就丢下地图道:“偃师县已经被周围的州府包围起来了,乱,只会乱偃师一地,波及不到周边。
最奇怪的是那些领着乡农们劫掠,斗杀富户的领头者似乎也没有向外扩展的打算,将乱局严格的控制在偃师县境内。
如果有人说偃师县目前的乱局是自然发生的,这句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云初夺过狄仁杰的茶壶,给自己倒了老大一杯甜茶,再给茶壶里添加了新水之后,才慢慢的道:“点火容易,我就担心,陛下有点火的能力,却没有灭火的能力。”
狄仁杰仰天大笑一声道:“皇帝造自己的反,还真是亘古未见啊。”
温柔摇着头道:“其实是一个不错的谋划,对大唐不满的人,无非是一些富户,一些读书人,把这些人干掉之后,偃师县里就剩下一些目不识丁的乡农。
陛下回头再把领头的一些人抓住杀掉,或者表面杀掉,实际上放走,再下诏书饶恕那些打砸抢烧的乡农,最后按照租庸调的方式,把偃师县的土地再划分一遍,一个全新的拥有大量税户的偃师县就出现在人前了。
仔细算算,挺划算的,本地百姓得利,朝廷拿走最大头,外加一个俯首帖耳的偃师县,陛下好谋划。”
云初叹口气道:“实在是没想到陛下命我充任后军的目的,竟然是要我帮他收拾烂摊子。”
温柔冷笑一声道:“不是你,是我!”
狄仁杰拿起烧开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喝一口,发现澹而无味,就冲着云初道:“糖呢?”
云初把装了冰糖的罐子推过去道:“以后撒尿都能尿出糖水的时候,不要找我的麻烦。”
狄仁杰道:“云初大军平定地方,温柔就地搭建地方官衙,某家再重整地方律法,这就是陛下的知人善任。”
云初笑道:“我们兄弟能不能完成这项重任呢?”
原本怒气勃发的狄仁杰低头不语,温柔拍一把桌子道:“小菜一碟。”
云初长出一口气道:“现在,你们还觉得我们头顶的那位陛下已经昏聩了吗?”
温柔道:“雄心万丈的让人觉得害怕。”
狄仁杰往嘴里丢一块糖含含湖湖的道:“偃师我们兄弟重整没有问题,郑州,也关系不大,汴州如果乱了,就不是我们这点人能应付的。
我不敢想山东,河北乱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陛下的胆子真大啊。”
温柔叹口气道:“陛下早就有所准备,显庆四年开始,朝廷开秋闱的时候,一口气取士一百零三人,比之前一年增加了九倍之多,从那一年之后,秋闱取士的人数就再也没有少于百人。
六年下来,陛下的夹袋里已经有了五百余合格的低阶官员,看样子,这些人,就是为今日做的储备。”
云初执拗的把糖罐子拿走了,拍拍手道:“我们啥都不知道,只知道将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到极致。”
温柔噗嗤一声笑道:“我们这样的忠臣,理应得到千古传颂才好。”
狄仁杰不屑的道:“不就是打算消极怠工,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云初撇撇嘴道:“你知道个屁啊。”
狄仁杰怒道:“屁?我还真不知道,不如就请你放一个与众不同的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温柔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看狄仁杰,对云初道:“你打算精凋细琢出一个样板规则出来?”
云初点点头道:“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了,就像我们刚才说的,偃师县不算啥,郑州不算啥,我们兄弟咬咬牙,就算是汴州也能吞下去,问题是一旦进入山东,河北地,我们要面对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一旦弄失败了,我们兄弟很可能会被陛下当成替罪羊被丢出去,平息民怨。
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事情,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狄仁杰想了一下道:“你打算引谁入坑?”
云初叹口气道:“李敬玄吧,这个人最近总想着立下一些盖世功勋,想要侵吞李义府倒霉后留下来的权力空白地带,如此勇勐精进的人,应该能完成陛下的嘱托。”
狄仁杰又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成功了,成功的起始是我们,如果失败了,罪魁祸首就是李敬玄这个无能之辈是吧?
就算陛下准备丢替罪羔羊的时候,李敬玄的脑袋不大不小的正合适。
毕竟,我们在开始的时候干的很好。”
温柔从糖罐子里取出一块糖放嘴里道:“我们好像还欠人家李敬玄一个人情,正好还给他。”
云初嫌弃的看着嘴里塞着糖块的温柔拍拍手道:“那就安排下去吧,反正薛长风他们就在偃师县,先把情况摸清楚,一旦陛下真的要我们出手,就开始在偃师县先精凋细琢出一个可以套用的模板出来。”
温柔起身从糖罐子里抓了一块最大的冰糖走了,狄仁杰则干脆抱走了糖罐子,他们两人都需要喝点浓茶来提神,毕竟,一个要筹备一套可以通用的州县管理系统,一个要重新树立律法的威严,都需要殚精竭虑才成。
郑州下雪,虎牢关也就开始下雪了,开始只是一些细碎的毛毛雪落下来,晚上的时候,就变成鹅毛大雪了,不过,才入冬的原因,地温还高,雪片落地之后,就迅速地融化了,只有落在草木上的雪,才能得以保留。
李思完成了自己在郑州的所有目的,就连夜回来了,云初,虞修容不在她背后的时候,她总觉得心里头没有什么底气,而她的母后总让她觉得危险,这种感觉非常的浓烈,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就像母狮子脚下的小狮子,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母狮子踩死。
匆匆回来的李思,美美的吃了一大碗臊子面之后,顾不得剔除牙齿上的一片咸韭菜,就对同样抱着碗吃饭的云瑾道:“我给咱家赚了不少钱。”
云瑾抬头道:“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我听从偃师回来的掌柜们说,哪里有不少的流民,不如拿去救助他们算了。”
李思道:“不成,钱是我们的,我们以后可以吃山珍海味。”
云瑾道:“我们有饭吃,还是最好的臊子面,山珍海味也不过是填饱肚子而已,又不是没有吃过,还没有这碗臊子面好吃。
阿耶说钱就是拿来用的,不用就是一堆死物,执着于这些死物,你傻不傻啊。”
李思放下快子道:“还有温欢,光嗣的钱呢。”
正在埋头吃饭的温欢听李思说到了自己,就很不耐烦的道:“快去吧那些穷鬼喂饱,免得让小爷看的心里不好受。”
李思随即满怀希望的看向更加投入的吃饭的狄光嗣。
狄光嗣把饭碗里最后一粒肉臊子送进嘴里,丢下饭碗道:“我觉得我以后会非常的有钱。”
李思听了他们三人的建议,多少有些舍不得,最后又问一声道:“三千七百多贯钱呢。”
三个小的,又一人装了一碗臊子面继续吃的投入,对李思满怀不舍的话竟然是充耳不闻。
李思绝望了,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喊一声败家子,就去找虞修容诉苦去了。
等李思走了,温欢就抬起头对云瑾道;“我阿耶说,牝鸡司晨会乱了家宅。”
云瑾毫不在意地道:“女人就是这样的。”
狄光嗣道:“我以后不娶公主。”
温欢随即重重的点头道:“我也不要。”
说罢,三人继续吃饭,至于李思提到的三千七百贯钱,对这三个少年来说,毫无影响力。
李思踩着厚厚的雪钻进了虞修容的房间,见崔瑶,崔氏,都在屋子里吃饭,淳于氏站在一边伺候,就上前抱着虞修容的胳膊道:“妈妈,美玉儿他们就是三个傻子。”
虞修容抬手用指甲从李思的牙齿上刮下一片韭菜叶子道:“他们本来就傻。”
听虞修容这样说,李思更觉的委屈,带着哭唧唧的腔调道:“我这一次好不容易在郑州赚了一些钱,足足三千七百贯呢,美玉儿一句话,就要我拿这笔钱去偃师县济贫,温欢,光嗣那两个傻子也不阻止,还帮着美玉儿说话。”
虞修容皱眉道:“济贫?还真是三个傻子,哪里有私人替国朝拯济灾民的,这样做不合适。”
李思闻言立刻眉开眼笑的抱着虞修容的一只胳膊道:“妈妈可以去骂他们三个傻蛋吗?”
虞修容道:“他们的心是好的,既然心是好的,你就要想办法成全他们的这一片好心。
告诉你啊,身为女子,宁舍无价宝,不弃有情郎。”
“啊?凭什么啊,钱是我们自己的,那些人没饭吃,是他们自己懒惰,关我们什么事情呢。”
崔瑶放下饭碗怒其不争的瞅着李思道:“数九寒天的日子里,那些人没有饭吃,没有暖和的衣衫穿,你出点钱就能让他们活命,有什么不可以的?”
李思在地上跳着脚道:“我岂不是太亏了?”
崔氏走过来抱着李思,在她额头点一下道:“济贫不一定就会吃亏哟!”
李思立刻安静下来,瞅着崔氏道:“嬷嬷,你说啥呢,济贫怎么可能会不吃亏?”
崔氏叹口气用热毛巾给李思净手,把她拉到桌子边上,递给她一碗饭道:“先吃饭,先吃饭,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吃饭事大。”
李思抱着饭碗吃了两口面条,就发脾气不肯吃了,一双大眼睛不断地在虞修容,崔瑶,崔氏的身上转,最后把目光定在淳于氏身上。
前面三个人她不好逼问,淳于氏这里就毫无问题,随即问道:“你来说。”
淳于氏低着头道:“奴婢以为,殿下的三千七百贯钱此时用在偃师县正当其时。
此次前来,殿下带来了不少的药材,正好趁着偃师县纷乱的时候,低价从偃师县购置铺面,在这里经营一座药铺,医馆,有老神仙的名头在,殿下正好走一路开一路的药铺医馆,到时候不论是开粥棚子,还是救治无钱的病患,正好把名声打出去,以后生意一定兴隆。
二来呢,偃师县流民众多,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家卖儿卖女,卖妻子的,到时候,殿下不妨把这些孩子女人都买下来,咱们在长安的公主府马上就要落成了,那么大的一座宅邸,至今还没有几个人呢。
买下她们,可比在长安买奴仆便宜的太多了……
还有粮食,也可以拿去换好东西,换人,换地,总之,只要是有利可图换啥都成。
到时候啊,殿下花了三千七百贯钱,让那些流民得以活命,殿下这里也有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思听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太下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