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混得比帝白神庙还惨的？”艾康嘀咕一声，也并没有立刻进入其中，目光四顾之后，来到街道旁一处老奶奶的摊位前。
    她在卖青葱水拌面板，这也算是贫民窟的主食了，如之前所言，这个世界的饮食文化实在是不敢恭维。
    “老奶奶，给我来一碗！”在摊位上放下两个铜板，艾康笑嘻嘻的坐在了摊位的桌子上。
    他没有穿着神使的服饰，看上去和普通的少年没有两样。
    “好的小伙子！”老奶奶应该有七十好几了，一头白发里看不到几根黑丝，看到生意上门，热情的招呼了一声，而后开始了手下的工作。
    “老奶奶，这个面麻神庙还有信徒吗？”艾康像是随意的和老奶奶聊着天。
    “没有罗，都荒废几十年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还有些信徒，现在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人进去敬拜了。”老奶奶唏嘘的声音传来。
    “这也就是在旧城区，要是在斯威克城区，这神庙早就被推倒重建了。”
    “哦，以前面麻神庙信徒很多吗？”艾康眼睛瞥向了面麻神庙门栏上爬满的藤蔓。
    “对啊，听我妈妈说，面麻神庙当初最兴盛的时候，晨曦神殿才不过刚刚建立，那时候的斯威克城信徒最多的就是面麻神庙了。”老奶奶好似被勾起了回忆，连手下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没有信徒了。”
    “突然就没信徒了？”艾康感觉自己捕捉到了重点。
    “也就差不多十年时间吧，敬拜的人越来越少了，说是之前面麻神庙很灵验，然后突然间就不灵验了，所以就衰落了。”
    “哦，是这样啊？”艾康眼珠一转，察觉到了猫腻。
    在晨曦神殿进入斯威克城郡后，面麻神殿突然就不灵验了。
    所谓的不灵验，无非就是不在庇佑他的信徒，不回应信徒的祷告。
    这样的神灵在这个世界自然会被抛弃。
    “那么面麻神庙的衰落会不会和晨曦神殿有关？”
    如果是以前，艾康估计想不到这么宽，但轻身经历过晨曦神殿那卑鄙的手段后，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完全有可能。
    他点的葱汤面包已经做好了，艾康随便应付了两口，就和摊主老奶奶告别。
    没办法他实在是适应不了这些主食的味道，如同嚼蜡。
    三两步走到面麻神殿的门前，艾康这次倒是坦然了不少，一步踏入面麻神庙。
    一个落败了差不多百年的神庙，里面有神灵估计也都消散了吧。
    艾康非常清楚的知道，对于神灵而言信徒的重要性。
    除非是到达了晨曦之神那种位格，否则在百年没有信徒敬拜的情况下，那些下位神灵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神力溃散，最终消亡。
    神灵帝白之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面麻神庙许久没有人气，里面的环境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都是落叶和腐朽的坐凳。
    步入神庙正厅，一尊小巧的带着善良笑容的神像出现艾康眼前。
    神灵面麻的形象是一个小男孩，笑容纯真。
    神灵的形象和其所执掌的神力有关。
    例如帝白神庙的神灵形象就是一个英武的男子，执掌灾厄和幸运。
    神灵面麻执掌的神力是面向的小孩，成年人之下所有的孩童、少年少女的健康和聪慧，算是一尊庇佑孩子成长的神灵。
    它之前的信徒之所以风靡整个斯威克城郡，完全是因为当时的人们都是在它护佑之下成长起来的，成人之后结婚生子，孩子又继续在面麻的庇护下成长。
    面麻和无数代人的成长都息息相关。
    可惜，在面麻神力不显之后，势利的人们抛弃了这尊曾经护佑过他们的神灵，转身投入了晨曦神殿的怀抱。
    这就是人类的秉性，也不能说他们错了。
    敬拜一个已经不能护佑自己和自己后代的神灵，的确没有任何意义。
    面麻也许也知道，所以祂的神像依然在笑，但这种笑容在艾康起来多了几分凄凉。
    艾康甚至在想，在哪天自己无法发挥神灵帝白的力量后，自己的信徒还能剩下几人？
    “唉，小朋友，我本来想来串串门的，估计你也不在了。”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面麻神像的脑袋，艾康难免兔死狐悲的叹了一口气。
    他走入神庙后，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的波动，有没有神灵的气息，艾康一眼就能看出来。
    然而就在艾康手掌刚刚接触到面麻神像的刹那，系统提示突然想起。
    【检测到被封印的神灵气息！】
    “什么！”艾康连忙将手掌抽了回来，一脸愕然的看着面前的面麻神像。
    祂还没有消散，而是被封印了。
    可想而知，曾经面麻是有多强大，百年没有接收到信徒的敬拜，没有信仰之力的支撑，竟依然没有逝去。
    “被封印是什么意思？”艾康问向系统。
    【检测到另一股强大的气息，是它禁锢了面麻所有的力量】
    系统的回答，让艾康冷汗直冒，这么一尊强大的神灵竟然会被禁锢封印，那么出手的存在，必然是高于面麻神阶的神灵了。
    艾康隐隐猜测会不会是晨曦之神下的手？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晨曦之神可是这个世界十二主神之一，何等高贵，怎么可能屈尊对一个不过小小城郡的神灵出手。
    为了斯威克城郡这么一点信徒，甘愿自降位格，贻人口实？
    “神灵之间的水，比我想象中还要深啊。”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艾康之前得到了真身降临卡，还以为自己凭借帝白神体差不多可以横扫斯威克城郡的。
    现在想想好像自己太天真。
    想罢，艾康俯下身子，看了看面麻神像的眼睛，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神像内好像有另外一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可惜艾康依然感觉不到其他的波动，如果没有系统提示，艾康就算是看到了面麻眼睛的异样，估计依然不会多想。
    祂的目光很纯粹，仿佛流露着开心的情绪，似乎是听到了艾康之前那句‘唉，小朋友，我本来想来串串门的。’而高兴。
    “祂在欢迎我？”艾康也展露出笑容。
    心头却是一片凄凉，因为神力被封印，面麻神像百年无人问津，今天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神灵凡体到来，祂都表现得这么高兴。
    看来祂的心性和祂外在一样，都是小孩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孩，曾经护佑了斯威克城郡无数倍人的成长。
    饶是祂的信徒都背叛了祂，祂依然在神庙里笑着，因为祂信徒们的后代都还活着？
    “小家伙，你知道我是谁吧？”艾康指了指自己鼻子，眼睛里倒影出神灵帝白的形象。
    可惜，面麻无法回答，唯一能‘说话’的也就只有祂那双有没有瑕疵的眼睛。
    “唉，算了，你也不能说话。”艾康最后用手拍了拍面麻的脑袋，而后说道：“咱们算是同类了，可惜今天哥哥还有事情要去做，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他今天来这里真目的就是探究一下‘同行’们的状况，为自己统一贫民窟信仰做准备。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知道了面麻已经被封印的事情，那么面麻神庙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
    而他自然要走，下一个目的地勾念神庙。
    似乎是察觉到了艾康的意图，面麻神像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来，带着些许不舍，情绪一览无余。
    艾康最受不了的是什么？就是这个东西啊，小孩子的眼泪。
    这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一脸惆怅。
    【祂的神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用不了多久就会溃散。】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着艾康面麻的现状。
    “我能帮祂做点什么吗？”艾康沉默良久，突然问道。
    他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对于面麻这种一心一意庇佑自己信徒的神灵，即便是被封印，导致信徒们离自己而去，也没有丝毫怨恨自己信徒的神灵，艾康发自内心的想为祂做点什么。
    【你帮不了祂，宿主的神力还不足以破开祂的封印。】
    这是系统的回答。
    “哦！”艾康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答案，看似平淡的点了点头。
    站在原地和面麻的眼睛对视良久，而后轻轻叹了口气，艾康迈动脚步离开。
    然而在在到门口的时候，艾康又停滞了下来。
    突然，他做了一个让系统都感觉费解的举动。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然后快步走到面麻神像面前，将其小心翼翼的包裹在了衣服里，面麻神像并不大，整个神像还不到艾康半个身子高。
    “要不要跟我回去。”做完这一切，艾康直视着面麻神像的眼睛，轻飘飘的说道。
    “我也许现在帮不了你，但是我也许能让你在生命最后一段时间里，过得快乐一点。”
    “去我的神庙吧，那里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是我的妹妹，也许她话很多，也很调皮，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还有我那些可爱的信徒们，他们也许很乐意看到你这个曾经守护过斯威克城郡的神灵。”
    面麻神像的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而后有莫名的光彩流动出来。
    “我就当你同意了”艾康顿时笑容面满，而后不再犹豫，将面麻神像从神台上端起，背负着离去。
    这座废弃了百年的神庙，随着它供奉着的神灵的离去，彻底成为了历史。
    而迎接面麻神的，也许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短暂的快乐。
    又或许是新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