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茶，饮茶，寒暄几句。
    茶饮还是没法将罗思特的倦意缓和，十分多钟没见齐玖天，他是真撑不住了，自己摸着进客房休息去了。
    徐枢城同齐晓花两人等罗思特走了，在木椅前边没靠肩膀地并排坐下。随后，在带凉意的清风之中，两人相视一笑……
    再然后，他们拿出了耳机和手机，随着龙国大多都市年轻人都熟悉的某工作室声响后，他们开始玩起了最近火起来的，某高仿“星际联盟”的手机游戏……
    什么？孤男寡女共处如此清雅大院，且等人走了，就干点儿这事儿？
    嗯……不然呢？
    难道我们要指望两位年龄没过二十的年轻人，在有手机有网且没有长辈在旁边的情况下……摆盘棋，来场激烈刺激的棋艺交流？
    呃……不是这个方面的？
    比如聊天聊点生活近况啊，或者更进一步来点风花雪月什么的……？
    那可能大伙确实要失望了……他们双方就只是那种“亲戚串门以前认识，且偶尔想起来了有这么个人，才一起玩游戏”的关系。
    毕竟现实里头的时间总是比各种作品之中的要长，事情也总是多的令人目不暇接。有个很酷的，待人亲切的大哥偶尔过来串门，或许是会感到开心，但基本上要展开什么其他剧情，既没有时间的纵横角度，也没有空间的拉扯距离。
    更别提……大部分时间还得跟着长辈打交道，好不容易休息片刻，能打会游戏就差不多了。
    说长辈辈份的，齐玖天也不怎么准时。
    在徐枢城和齐晓花打完了一整局游戏，都在考虑下一局游戏的事情时，他才慢悠悠地从大院里走出来。
    “小徐，今天这么早到？”齐玖天笑呵呵的问道。
    虽说这位齐玖天是巨头老总，可他的身形却很不符合一般老总那样有些中年危机，大腹便便的刻板印象。
    即便是身着不显肌肉的衬衫，也能一眼看出齐玖天是一位魁梧男子。
    他身形高大，臂膀宽阔，脸庞刚毅。筋肉比起《合金装备崛起：复仇》里面的史蒂文·阿姆斯特朗差点，但也像是从港漫之中走出的绝世强者。
    如此人物，徐枢城自是不可能没第一时间察觉，不过直到齐玖天开口说话，他才抬头看一眼齐玖天，然后把手机丢回口袋里头。
    “哟，齐总，您忙完啦？”
    徐枢城没啥语气，但一开口这略有阴阳怪气的吐词和动作就知道……他实际上和齐玖天不是很对付。
    齐玖天也不变脸色，只是“一团和气”地继续笑道：“没做完，这不是听晓花说有贵客来到，我赶忙做完那些，出来看看是谁到了。”
    “哈哈哈，齐总瞧你那说的，我可自觉担不起什么‘贵客’。”徐枢城笑着回道，“不过如果你要找罗思特，他因为昨日过于劳累，现在暂借你家客房休息去了，说是很抱歉没能撑到齐总来啊。”
    “啊，那就让他好好休息，不打扰他了。”齐玖天道，“反正，我找你也有事儿。”
    “找我？”
    徐枢城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按照过往经验，他来这儿也只是为了家族需要他过来。
    平日里边他的态度他的做法，基本上不影响什么，他也就随着自己的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刚才给起齐玖天脸色也不带犹豫的。
    反正齐玖天有什么事儿直接可以绕过他去找他家族的人谈，根本不需要通过他去传信。
    要再说直接一点……他算是个放过来的象征物。
    不说吉祥物……是因为吉祥什么的，真和浑身凶气的他沾不上边。
    今天听到齐玖天要找他谈事情，倒也是挺难得。
    也让他……无比疑惑。
    “对。”齐玖天点头，向齐晓花道，“晓花，你去里边，帮我把我房间桌子上那个红色的盒子拿一下。”他着重叮嘱道，“过去别跑，回来就更尽量慢点。里面装的是瓷器，打碎了可就得去仓库里翻了。”
    “好——”
    齐晓花读懂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她完全不想参与两人的争端或者谈话，于是拉长声调，大迈步子往内院里面走去。
    在齐晓花离开之后，齐玖天开口问道：
    “枢城，你喜欢瓷器么？”
    可紧接着……他却听齐玖天的声音直接在自己心中响起。
    “枢城，你喜欢杀人么？”
    齐玖天的话很平静，可内容却让徐枢城宛如扼住血液流上咽喉，让他一瞬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恶心。
    更令他进一步感到恶心的是，齐玖天莫名地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并且用声音补充道：
    “不需要怀疑什么，就这么聊吧。两个声音都是我。”
    一种毫不掩饰的恶意，让徐枢城的疑惑解除。
    既然已经确定了厌恶感觉的来源，他不再需要犹豫。
    他几乎是立即，以不爽的语气，答出自己的答案。
    “谈不上喜欢，但若必要，我也可以收下。”
    他的回答有两种理解方式。
    第一种，徐枢城并不介意杀人，但是他并不喜欢，只在他自己觉得必要的时候才会动手。
    第二种，虽然他并不介意杀人，可齐玖天说话的方式他并不喜欢。如果有必要动手，徐枢城反而会杀了提出这个问题的齐玖天。
    无论如何解释，从徐枢城那隐约亮着的金色瞳中，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他没有迷茫，也不会犹豫。
    只要对他是必要的，杀，是他的选项之一。
    徐枢城冷漠地看着齐玖天，可齐玖天笑意更甚，似乎是在欣赏他这种神情。
    这令他更感到恶心的同时，那声音再度在他心中响起：
    “若遵循你的道理，要杀必要的人，你片刻的犹豫也没有。我没有看错，你确实是杀人的好料。”
    “听你如此说，你要求其他人去杀人已经是常有的事情了。”
    徐枢城在这方面，有着敏锐的天赋。
    只是刚才的只言片语，他明白了齐玖天为何一直让他厌恶的真相——
    ——见过十数次的，大企业的大股东，是个为达成手段，会蔑视大多数生命的恶人。
    他咬着牙，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逐渐发热。
    人和人的交流是不能如此明确的，否则世界上的许多人都无法交流。
    他很清楚这一点。
    因此，他之前一直刻意地不去使用自己这样的天赋，去了解一些自己看似很熟悉的人。
    很多时候他习惯疏远某些人，是为了继续维持和那人的关系。
    可一些人身上的恶，有时还是会多得让他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的厌恶到了无法忍受的量时，他便会做出许多自己控制的“必要的杀人”。
    现在，只是齐玖天流露出来的“一点”，就令徐枢城感到如此感觉。
    但他深知自己的血脉让自己再怎么暴戾，也不能随意杀死眼前这个人。
    他只能刻意地让自己拼命咬牙忍耐。
    “呵呵......那是一种必要之恶，你很快就会明白。”
    可齐玖天淡漠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淡漠得似乎毫不在意徐枢城的情绪。
    “你是天才，也是高手。徐枢城，如果你今晚必须去杀几个人，你会动手么。”
    “我被要求在月山阁......至少保持对人最基本的礼仪，以及……尊重。”
    听着有人以漠不关心的方式在自己心里评论自己是否会轻易抹除生命，徐枢城心底已经被无名的火烧了起来。
    只是现在他还不明白一件事情。
    无论是听来，还是自己亲眼所见，齐玖天都是个狡诈至极的老狐狸。
    为何他要找明知一个不爽他的自己，要自己做这些为人不齿的勾当？
    徐枢城忍耐着血的热量，以威胁的语气问道：“但尊重是相互的。如果你一定要我收下，我想我得听听你的理由。”
    “呵呵，不必那么认真。我只是想确保这次宴会，不被某些异常要素闹出什么岔子……”
    齐玖天仍在笑着，表情温和得好像刚才说的真的只是瓷器鉴赏。
    “我不会强求你的……你就到时候自己判断情况，自己做出决定就行。”
    他对着徐枢城坐下来，熟练地洗润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之后，他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就算不为了我，为了晓花和当晚的其他无辜者，总是可以吧？”
    血的热量并没有被这句话说得降低许多。
    徐枢城冷笑一声，言语上态度更差。
    “呵。自己办的晚宴预判到要出些岔子，却自己解决不了。更别提，还要拜托一个明知道讨厌自己的外人帮忙……真是不知所谓到了极点。”
    “毕竟比起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也只是一个孱弱无力的中年人罢了。”齐玖天说着和他体型和面相都相当违和的话。
    “可以让我的血如此躁动，说明你自作孽已经有许多。”
    “有些事情，不是我说要解决，要抽身，就可以做到的。”
    齐玖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徐枢城轻眯眼睛，不想多再看这个心不知道有多黑的狗驴一眼。
    他轻抿一口茶，这茶并没有一般茶叶的苦味，反倒是有些说不上的奇妙的酸感。
    知道没有坏处，知道这是某种正常工艺发酵而来的味道。
    可徐枢城却不喜欢这种味道，他觉得这种酸味并不干脆，细品起来还有腐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