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支箭失脱弦而出,可惜却没有能够落在靶子上,一旁两个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嘲笑声,让陆寒江不爽地撇了撇嘴。
在武学一道堪称天赋无双的他,的确也有不拿手的东西,比如弓箭。
弓箭虽然上手不难,但是想要练出一手好弓术,也并非朝夕之功,陆寒江已经习惯了用弩箭,突然把扳机换成弓弦,这差别比想象中还要更大一些。
陆寒江把弓还给了崔一笑,摇了摇头道:“老话常说,看人挑担不吃力,事非经过不知难,崔副千户这一手弓术着实不凡,我之前夸口月余就可以学会,的确是托大了。”
“大人过谦了。”
崔一笑接过了弓箭,笑着说道:“弓术看着简单,但内里乾坤也不输刀剑技法,大人不过是因为头一次使,所以不熟练罢了,若加以练习,将来超过卑职定是轻而易举。”
陆寒江哈哈一笑,拍了拍崔一笑的肩膀,说道:“崔副千户才是太看得起我了,你这一手弓箭上的本事,换了旁人只怕没有几十年的苦练,根本连边都够不着。”
崔一笑谦卑地道了一声不敢。
几人此刻已经从北少林离开,不过却并没有立刻返回京城,而是如从前出游那般走走停停,看似漫无目的的旅行,实际上陆寒江是有自己的目的地的,只不过没有告诉其他人而已。
这天他们途经一座镇子,镇子周边有大片的梅花林,故而此镇也以梅为名,永乐见花心喜,于是一行人便就在这镇子上停留了几日。
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天色阴沉,雨云凝结,看似骤雨之象,所以一行人没有出门,而是在临时租下的院子里看陆寒江学箭。
这边崔一笑又把弓术上的要点和陆寒江讲了一遍,然后张弓搭箭示范一射,箭出如电,正中靶心,两个丫头立刻拍掌喝彩。
陆寒江沉吟着看完之后,再度拉弦放箭,这次要比上回好些,起码擦到了靶子的边。
商萝很不给面子地笑了,陆寒江老脸一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青果就丢了过去,这次倒是正中对方脑门。
丫头的额头立刻多了一个红印,商萝疼得眼泪汪汪的,放下手里的糕点,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来。
陆寒江一根指头抵在对方脑门上,看得商萝两只手挥舞如风车,却始终够不着他,永乐就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时不时还为丫头加油呐喊。
崔一笑没有掺和这一家人的事情,只是含笑候在一旁,这温馨的一幕直到一个锦衣卫在院口止步,才不得不结束。
被捉弄了一番的商萝回去找永乐抱怨了,陆寒江则把外头的锦衣卫喊了进来,问道:“如何了?”
“回大人话,那不归和尚还是一动不动待在少林寺里,除了日常给他送饭的僧人,也没有见过外人。”那锦衣卫躬身说道。
崔一笑眉头一皱,问道:“可是那送饭的僧人有何不妥?”
那锦衣卫答道:“回副千户大人,弟兄们暗中查过了,那些僧人并无问题。”
崔一笑听罢之后,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锦衣卫的情报能力还是十分优秀的,十多年来能够逃过他们眼睛的江湖人,细算下来也没有几个。
总不至于一个北少林寺里藏了好几个不归和尚那种老贼吧?
陆寒江则是挥手让对方退下,然后对崔一笑说道:“不必着急,不归大师一辈子谨慎,他的手段我们一时没法弄清也是情理之中。”
崔一笑则是有些迟疑地说道:“大人,卑职担心,那老和尚是不是故意在搪塞我们,他躲在少林不挪窝,怕不就是为了防着我们吧?”
“防自然是会防的,但他不至于会和我们开这个玩笑,”陆寒江想了想,说道:“若是他没有那个意思,没必要白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毕竟这种事终究不是万无一失的。”
崔一笑思考了一下,觉得也对,便也不再纠结,他转而说起了另一边,他道:“大人,天泉南下也有些时日,衡山那群人还不见动手,可要卑职去‘帮衬’一二?”
崔一笑对于现如今的五岳剑派总体是看不上的态度,正值壮年的一辈横遭劫难提前退居幕后,再推出来撑场面的年轻小子,实在不太顶用。
根据锦衣卫传回的消息,衡山派胡千重已经召集人手有一些时日,但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一开始崔一笑是以为对方找不到天泉的行踪,因此他还特地吩咐了手下人,堵着青城派的人就是了,放五岳剑派的人进来随便查。
结果没想到,五岳剑派的情报能力倒是不错,没费多少工夫就发现了天泉的踪迹,但动手的时候却总是婆婆妈妈。
据探子回报,马士元和于不平上门,虽然给了衡山派绝佳的借口,但此番他们四派联合行动,却是四处碰壁。
首先一点,其余三派根本不听胡千重调遣,这也是五岳剑派的老毛病了,确认敌人是谁摆明态度没有问题,但具体实施起来,却又立刻回到了“你不是盟主凭什么教我做事”的阶段。
天泉和青城派是混蛋这一点,五岳四派已有共识,但在如何教训对方的问题上,却又出现了分歧。
嵩山派吕问的建议是教训一顿落对方个面子,让青城派也见识一下五岳的宝剑锋利足矣。
但衡山派胡千重的看法却要更激进一些,他以为,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能局限于小打小闹,他打算直接把对方废掉,难不成为了区区一个弟子,青城派还会和他们开战吗?
至于剩下的华山派和泰山派则是在两边摇摆,他们不表态支持任何一方,反正吕问和胡千重谁占了上风,他们就点头称是,纯纯的墙头草。
而就在五岳剑派一行拖拖拉拉,一天十几里地的脚程龟速追赶天泉的时候,另一伙人已经替他们把想做的事情做了。
是日,在天泉的藏身猎户小屋之外,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天泉打开门来,看见对方穿着老旧的灰朴僧衣,头戴斗笠,手拿铁杖,一身风尘仆仆,面色悲苦,似乎是个苦行僧人。
“不知这位师傅所来何事?”天泉问道。
“阿弥陀佛,”那和尚单手竖掌,低头一拜后,问道:“小僧冒昧,敢问施主可是青城派天泉道长?”
天泉一怔,再一打量着和尚,心头微微起疑,他摇了摇头道:“师傅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天泉道长。”
“如此,是小僧搅扰施主了,善哉,善哉......”
那和尚念叨了一句,抬头之时,忽然毫无征兆一掌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