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我只能告诉你，你想得，还不够远。”
毛子言脸蛋通红。
“打输了打输了，你怎么颠过来倒过去就这一句话！”
“想个球啊想，家里有你这个智多星就可以了，我不想思考。”
“我当然知道我们落花门输了，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宇文腾那个蠢货的锅，我们为什么要接过来背上？”
“与大夏是战是和，以后的关系何去何从，我们完全可以不参与，置身事外。”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趟这趟浑水？好好琢磨怎么拿下掌门的位置不好么！”
毛子默摇了摇头，他推开毛子言，向外走去。
“落花门输给了大夏凡人，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并没有在嘲讽什么。”
“子言，不要轻视任何人。”
“大夏大帝陆宽，以金丹之身斩了安祖师，退去六大极境，如此人物，还不值得我们重视吗？”
“陆宽能有今日成就，凭借的就是凡人。”
“你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凡人？”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放心，我此去自有分寸。”
“边打边谈，边谈边打吧。”
“我想近距离好好看一看大夏。”
“该去何处，总归要自己走一走才知道。”
“大夏是不是真的那么有前途，只有交过两手，才能看得清楚。”
“这也是为了给我毛家留一条后路。”
“说不得，从某一天起，我毛家也要往大夏派遣后辈子弟，入朝为臣，对冲风险。”
“子言，时代变了啊。”
毛子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叹了口气，随即拔地而起，消逝在天际。
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毛子言静静伫立，若有所思。
哥哥，深谋远虑的你，居然这么看好大夏吗？
……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
落花门和大夏的谈判，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一次谈判。
因为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仙人和凡人的谈判。
陆宽之前也和很多势力谈过，虽然陆宽为大夏之主，但是他终归是个仙人，因此仙人们对他的抵触没有那么深。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大夏一方出席的，是一群凡人。
不少仙人连和凡人说一句话都嫌脏了嘴，更遑论坐下来好好谈判？
当初落花门金丹真人白易烟不过是率领使节团非正式会晤张仪和鬼谷子，共进晚餐，就受到了很多阻力。
这次是元婴大修士毛子默出面，这群仙人还不得把鼻孔抬到天上去？
谈判开始前，陆宽就仔细叮嘱过了燕以山。
谈不谈得成没有关系，仙凡能坐在一个屋子里谈判，这已经是人类历史上了不起的进步了。
结果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堕了气势。
燕以山已经无限高估了谈判的难度，但是开始谈判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就在他率领众人登上黄金台时，他惊讶地发现，毛子默已经率领落花门的使节团，先一步到了。
黄金台上有一张大大的谈判桌，落花门参与黄金台谈判的仙人一共有五位，他们没有提前通知大夏方，直接在面朝南的那一侧坐下了。
见到大夏方来人，毛子默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燕以山火冒三丈，随即冷笑连连。
按东州惯例，坐在面朝南位置的，是胜利方。
没想到落花门打仗不行，玩这些小动作倒是麻溜得很。
毛子默元婴巅峰的实力在这里摆着，燕以山哪怕呼唤气运加身，依然没办法强行让落花门换位置。
但是他扫过毛子默等人的椅子后，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他笑容满面，拍手呼唤侍从。
“来人，换一排高椅子来，我们大夏是胜利方，怎么能跟落花门一样，坐在这矮椅子上呢！”
很快，一排比原来高了数尺的椅子被搬了过来，替换掉了原来的椅子。
看到这一幕，落花门一方顿时坐不住了。
他们恶狠狠地瞪向燕以山等人，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气息，仿佛要择人而噬。
黄金台上的凡人侍者，许多抵挡不住这股威压，双股战战，站都站不稳了。
但顶着怒目而视的仙人目光，燕以山神情自若，仿佛面对的不是惊涛骇浪，而是威风拂面。
他对身后的邹忌和乐毅轻笑道。
“椅子摆在这里了，你们可敢随孤一起坐下，居高临下，俯视仙人？”
邹忌整了整衣冠，不屑地看了落花门方向一眼，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大燕将士战场上顶天立地才为我们挣来这份面子，我们自当不辜负他们期许！”
乐毅点头，“理当如此。”
说完，燕以山等人不惧威胁，顶着仙人气场，镇定落座。
仙人又如何？
孤虽是一介凡人，但有大夏作为靠山，你们就算是仙人，也得乖乖坐在下面！
随着双方落座，燕以山意气风发地宣布，“谈判开始！”
一息，三息，五息。
一刻钟，三刻钟，五刻钟。
一个时辰，三个时辰，黄金台上静悄悄的，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按照谈判惯例，一方开口后，应该由另一方说话，双方轮流发言。
燕以山作为东道主宣布谈判开始，下一步应由毛子默开口介绍落花门谈判团成员，并提出落花门谈判诉求。
然后再由燕以山介绍大夏谈判团，并提出大夏方的谈判诉求。
再然后双方你来我往，一条一条反复讨论。
这才是东州大地上，谈判的常规模式。
可是显然，毛子默没有遵循惯例的打算。
他一开始，就企图通过提前占据朝南座位，给大夏一个无形的下马威。
被燕以山识破并巧妙破解后，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试图通过一言不发，来给大夏压力。
大夏方的谈判代表，只不过是普通凡人罢了。
在元婴尊者散发的无形威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承受无比巨大的精神压力。
更何况，是三个时辰。
对凡人而言，这不仅仅是意志的考验，同时也是体力的考验。
燕以山等人尽管饥肠辘辘，大汗淋漓，几近虚脱，但是眼神依然锐利，气势丝毫不泄。
毛子默低下了头，他被震撼到了。
他如何看不出来，眼前这几个凡人，体力和精神，分明已经到极限了。
但是这群凡人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看这个架势，哪怕是昏死在这里，他们也绝不会低头！
毛子默退缩了。
尽管他身为仙人，哪怕静坐一百年也没关系，但是他终归是来谈判的，而不是来砸场子的。
他是来摸一摸大夏的底气的，而不是来和大夏撕破脸决一死战的。
要是第一场谈判就出现大夏方凡人脱力而死的消息，那对整个谈判，都将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敬佩地望了一眼对面的燕以山等人，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些自大无知的落花门队友，毛子默心中感慨万千。
难怪大夏能赢，呵，这群凡人。
能见识到这一幕，今天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想到这里，毛子默淡淡开口。
“本座很少夸人，但是燕王真是让本座佩服。”
“今日谈判本座收获颇丰，看你们都乏了，那便下次再谈吧！”
说完，他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目光，直接挥袖卷起落花门众人，冲天而起，转身离去。
望着毛子默等人的背影，燕以山目光凝重。
以元婴之尊，不顾其他仙人异样的眼光，主动开口夸赞凡人。
光凭这份胸襟，毛子默就是绝世人物。
这次的谈判，恐怕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