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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们几个都站过来!”晏伯指指自己的面前,看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晃了晃手里的羊皮纸,很严肃的说道,“都站好,你们几个谁能跟我说说,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这大过年的,训孩子可不好!这是什么?”秦正伸手把晏伯手里的羊皮纸拿过来打开,看到上面画着的地图,脸色刷的就变了。沈茶还是第一次在她师父的脸上看到这种类似恐惧的表情,这么一看,这个古城留给他们的印象很深刻。秦正看到自己的小徒弟不自觉地往沈昊林的身边凑凑,以为是自己的脸色吓到了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谁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地图是从哪里来的?”
沈昊林、沈茶和金菁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薛瑞天,归根到底,这件事情是武定侯府的私事,由这张地图引发的关于上一辈的感情纠葛,也不是他们这些局外人可以随意评论的。更何况,他们几个都是小辈,就算有那个资格评论,他们也不太好意思张口,还是让武定侯府的正经继承人来说比较的妥当。
察觉到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薛瑞天咽了一口口水,略显局促的摸摸自己的鼻子,他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出口。况且,他没有做好这么快就把这些事情捅到秦正和晏伯面前的准备。他的计划或者说他们的计划是确定了地图上这个古城是真实存在的、那个沙漠之花也不是虚无缥缈的,等他们收集好了所有的讯息,有了把握之后,再去找两位老人家摊牌。可谁又能想得到,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呢,就彻底的“败露”了。
看到薛瑞天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秦正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孩子是知道了什么,他看向红叶和梅林,朝着她们挥挥手,让她们先离开。即将要聊的这个事,不太方便让她们听着。
红叶和梅林对望一眼,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行了礼之后就一起走了。她们猜到这几个人要谈的是什么事情,能让侯爷像变了一个人,只有老侯爷和夫人的感情问题,她们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看到两个姑娘离开暖阁,并很贴心的把暖阁的门关上,薛瑞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吧,先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了,你也不用有什么顾忌!”秦正拍拍脸色依然铁青的晏伯,让他稍微放松一点,又让几个孩子坐下,这个谈话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罚站也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
“这张地图是从我父亲的手札里掉出来的,我本来只是随便翻翻,缅怀一下父亲,但是……没想到会看到一些……”薛瑞天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看到我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历程,从成婚之初的激动到我出生的欣喜,再到来到边关之后的疑惑、郁闷、纠结,再到后来的释然。”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所以,我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亲最后的这个释然,跟这个古城,还有他写在手札上的那个沙漠之花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他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还有一点,那个跟随辽国使团前来的完颜喜,他的样貌很像我小时候曾经见过的一个人,我母亲说那位是远方表叔。他是不是表叔,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只想知道,他跟我母亲到底有什么渊源,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嘉平关城,出现在武定侯府。两位伯父跟我父亲乃至交,是否可以为小侄答疑解惑。”
晏伯看了一眼秦正,叹了口气,甩甩手里的地图,没好气的说道,“听听,听听,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这破玩意儿就应该毁了,免得留后患。可惠兰那个混蛋非说不用,现在露馅儿了吧?”
“晏伯的意思就是……”沈茶看看自己师父,又看看一脸无奈的晏伯,“大师跟我说的那个沙漠之花是真的存在的,根本就不是别人告诉他的,而是他亲眼看到的,他自己曾经拥有过这个,对不对?”
“他没有过,只是亲眼见到过而已。这个花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如果你不摘它,它就是一朵普通的花,很漂亮、很娇艳。但如果你摘下它,它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秦正摇摇头,“据说只有亲手握住这个花的人,才能感受到花的力量。”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本身就不存在的,那个花散发出来的味道应该是具有一定的迷幻作用,给人造成了一个幻觉,而这种幻觉的产生和结束都是根据人的心来判定的。”沈茶托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后来那个所谓的和解,大概薛伯母也看不下去了,主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薛伯父了。”沈茶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挑挑眉,“我说错了?”
“没!”沈昊林拍拍她的肩膀,“说得很好,继续。”
“我只能想到这些,其他的就没有了。”沈茶喝了一口茶,“薛伯父被伯母的一些过往所困扰着,自然会把这个沙漠之花当做是救命稻草。所以,听说了这个传闻,也知道大师曾经去过,就产生了自己也要去一趟的想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才请大师、师父和晏伯陪同,对不对?”
“哎,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们也就不瞒着了,我们确实是去过那里,目的也是要解决你爹……”晏伯看着薛瑞天,“解决你爹的一些问题,一直以来他都有很大的困扰,这一点,我们等一下再说,所以,从惠兰那里知道有沙漠之花这个神奇的东西存在,他就动了要去寻找的念头。”
“可是,那会儿与辽、金的对峙正值胶着状态,几位身为军中统帅、大将,离开军营怎么会没有人知道?”沈昊林很不解的看着二人,“我父亲同意你们这么做的?”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啊,因为老薛的状态已经严重到无法上战场了,整天恍恍惚惚的,走路都要撞墙,上战场不就是找死去了吗?老沈也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不管能不能行,也是有个安慰,对吧?”晏伯看看桌上的这个地图,“这个地图就是我们一边走一边画的,怕的就是能找到古城,却走不回来,还好,我们的运气不错,从出发到回来都是顺顺当当的,什么意外也没有碰到。当初,我们从古城里出来,我就提议要把这地图给少掉,其他人都不同意,尤其是惠兰,说要给你……”晏伯指指沈茶,又看看金菁,“还有你妹妹留个念想,也是留一条后路,万一遇到了什么困难,那里也算是个解决的办法。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们不要用到这个地图,虽然那个古城很神奇,但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极大的代价?如果依照我之前的推论,那个花对人会产生一些幻觉的话,那么……换一种说法,沙漠之花其实是有毒的,对吗?所谓极大的代价,就是时间久了,会给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个眼神,“那我可不可以再做一个推测,耶律紫老先生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天妒英才,而是他去过古城,在古城里遇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在突然之间身体变得很差。”
“他是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去过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秦正点点头,“但他的身体突然变差,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实。”
“好吧!”沈茶点点头,“那么,薛伯父和薛伯母的关系,是不是从古城回来之后就有所改善了?”
“算不上是改善吧,就是心结解开了。小茶之前说的很多,一切都是自己的内心在作怪。老薛就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疑心疑鬼的,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跟着他一起受罪!”晏伯哼哼了两声,喝了一口茶,“你们不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我就跟你们说清楚。今天解释完了,以后可不许再问、也不许再打听了,知道吗?若是以后听到你们再提这个事,我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我们知道了,您请说。”
看到几个孩子很乖的样子,晏伯表示非常的满意,接着说道,“老薛他们父亲的事情呢,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乱七八糟,说起来就是阴差阳错导致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我和老沈是比较清楚的,老秦是我们到了边关之后才认识的,所以,不太知道他们究竟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没有表面上那么恩爱。”
“不是没有表面上那么恩爱,只是觉得很违和,觉得他们之间的额氛围比较奇怪。”秦正朝着晏伯摆摆手,“我家里的那些长辈,一对一对的都非常的恩爱,但从来不再小辈面前展示,什么拉手啊、什么拥抱啊,甚至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这样的情况是绝对没有的。所以,我看到他们夫妻俩的相处,就觉得非常的别扭,正常的夫妻不应该是他们俩的那个样子。”秦正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你们想想你们的爹娘,是不是也不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不对?”
“好像还真的是。”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应该是相敬如宾,对不对?”
“老秦说得对,确实是有点别扭,这种别扭源于很多年的一桩不为人知的感情。太后娘娘和你母亲……”晏伯看看薛瑞天,“在年轻的时候,都是西京很有名的才女,文武双全的那种,西京城有很多倾慕她们的公子哥,老薛也是其中之一。但是那个时候呢,太后娘娘已经被先帝看上了,马上就进宫了,西京的公子哥们只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母亲的身上。文武双全的高门贵女,一向都是心高气傲,看不上京中那些贵族子弟,觉得他们不过是靠着祖辈、父辈的庇护,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生活,这些人本身是没有什么本事,不足以让她青睐的。她想象中的男子应该是博学多才、让她敬仰的那种。”
“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人?”薛瑞天一挑眉,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俩也见过,觉得他如何?”
“也没如何。”沈昊林撇撇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他拍拍沈茶,“是不是?”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沈茶点点头,“当时就觉得他在欺负薛伯母,要不是薛伯母说他是什么远方的表哥,我会以为他是跑进来的贼人呢!”
“你们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金国曾经派来的质子,也就是完颜喜的兄长。”晏伯叹了口气,“完颜宗承谋反的时候,最忌惮的一个人,抓住他之后,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一刀毙命。”
“所以,他跟我母亲是有过一段交往的,对不对?传闻中,金国王子的红颜知己,真的就是我母亲。”
“没错!”晏伯摸摸下巴,“他们俩的故事,我也算是旁观者了,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那是金国王子刚到西京的第一年,碰巧赶上了皇家春猎。虽然是质子,但打的是来大夏求学的旗号,这种盛世自然也少不了他。而京中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和家眷也都参加了,你母亲也跟着家里的人一起去。那个时候,大家的年纪小,也不懂事,看谁都不顺眼,都要拔个尖儿、占个上风什么的。你母亲也是一样。”
“跟男孩比猎物多少吗?这倒像是我母亲会做的事情。”感觉到肚子有点饿,薛瑞天拿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我听说,母亲年轻的时候是狩猎的高手,很多将门子弟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是后来,这次春猎是她第一次参加,还没什么经验,所以,脑袋一时发热,也没考虑后果就骑着马跑到密林深处了。”晏伯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哎,说来也挺惭愧的,那群被她鄙视的人里面有我、老薛和老沈,只不过,我们没跟着起哄就是了。不过,等我们再看见她,就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是被金国王子给抱回来的。”
“是受伤了吗?”
“受到了惊吓。”晏伯无奈的摇摇头,“第一次狩猎没有经验,冲撞了野猪群,被野猪追得到处乱跑。幸好遇到了追着一头小鹿跑过来的金国王子,这才化险为夷,要不然……”晏伯叹了口气,“后果不堪设想。”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戏文里的那些故事,大概也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