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祁如清脱离遁法裹挟,回身应战,楚宁月始料未及。回身救援之下,已是来不及赶在其前,对阵红衣女子的至强一剑。
情急之下,只得再施真阳离火罩,将祁如清罩在其中,哪怕只拖延瞬间,亦能让自己赶上,救下此人。
她不明白,祁如清为何忽然回身应战,即便那红衣女子的速度快过自己,此事应该交由自己处理才是。
她更不清楚,为何祁如清会突然苏醒,且以他的状况,如何能够与人动手?究竟有什么必要,非要做到这一步不可?
但这些疑惑,终究无法得到答案,因为少有失策的祁如清,这一次...
终究失算。
真阳离火罩凝成瞬间,与那一剑交接,只刹那之间便自行收缩,便是楚宁月以遁法上前,尽可能让更强防御力的离火罩,作用于祁如清之身。
也终究还是在离火罩收入三丈之时,让其暴露在了离火罩外。
而祁如清的护身法术,只有在一瞬之间,近乎绝对防御,错过了那一刹那,便会威力大减。
此时其眼见真阳离火罩现,面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意外。但下一刻,他便无心去思考其他,因为...
“嗤...”
红衣女子,一剑穿心。
怒极之下,不惜自损八百,凝成的至强一剑,本该将眼前之人穿身而过。可此刻,红衣女子的手臂,却停留在了祁如清一身黑衣之前。
祁如清原本挡在胸前的左手,此刻已被长剑洞穿,可其掌心伤口之中,却有七道火蛇浮现,将红衣女子四肢身躯,牢牢固定在原地。
红衣女子所施术法,会让她的攻伐之力与速度大幅提升,却会让她的恢复速度与防御力接近于零。若是面对寻常术法,她还能一剑破之。
可祁如清所用的不是术法,而是特殊法术,并非是此界或是丹青天下之物,不能以修士常理度之。这种控制,作用于其身,虽会因为双方实力差距,缩短控制时间。
但无论缩短到何种程度,一瞬间的控制,仍是能够做到,且不会被对方挣脱,犹如天道使然。
“轰!!”
与此同时,祁如清先前施术,天空之上无数火石降落,落地瞬间激起尘沙百丈,遮天蔽日,立时让此地烟云四起。
而此种攻击,随着祁如清受创,已然不受控制,敌我不分。好在楚宁月提前发动真阳离火罩,否则此刻亦要受到波及。
但她此时,却顾不得展开防御,而是挥手撤回了真阳离火罩,因为那些火石砸中离火罩,所产生的攻击,已让离火罩濒临破碎。
如若离火罩被动破碎,真阳离火席卷之下,除了自己这个施术者不会受到伤害以外,在场之人皆要受创,非是自己能够控制。
所以她此刻只能凭借遁术躲闪,不愿也不敢再波及祁如清。
而乱局之中,一道传音,幽幽响起,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却颇为平静,似无起伏:
“今日天命已尽,非人力能改,他朝楚道友离开此界之时,如有余力,便带此身一并回去,葬于南玄,也算魂归故里。”
话音入耳,楚宁月骤然收缩,神识加催之下,洞穿此间烟尘。但看到的,却是为时已晚的一幕,祁如清一掌震退红衣女子,此时身形后仰,剑气穿心。
人未及地,生机全无,而红衣女子倒飞而出,同样是人未及地,便在半空之中,自体内迸发出无数血箭。
每一道血箭离体,其周身气息便萎靡一分,方才无数火石降下,已与那一剑之力抵消,而此时的一掌,乃是祁如清最后余力。
刹那之间,生死已定。
“....”
眼前一幕,太过突然,楚宁月下意识身形一闪,接住了祁如清,以灵气灌入对方体内。但却发现,对方已经生机全无,不似之前那般保有一丝微弱气息。
而自己灌入的灵气,亦被排斥而出,毫无作用,仿佛自己眼前的,只是一具死物,已是尸体。
一瞬之间,楚宁月只觉头脑一阵空白,若有人此刻偷袭于她,将其击杀的可能,定在八成之上。
可是此时的红衣女子虽然已经落地,但是她的状况,比起气绝当场的祁如清,也好不到哪里。此刻五脏六腑皆遭重创,一身修为所剩无几,若不是先前秘法持续的时间已过。
让自己的防御力与恢复能力回归,此刻怕是也会当场陨落。
可是,即便此时,她能够保有一命不死,也只是残命,已然失去了行动能力。
...
楚宁月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对于祁如清的本体,她并不熟悉。她更多认识的,乃是那名灰衣白发,行事莫测,让自己十分讨厌的家伙。
而不是眼前这个,毫无声息,也再不会有任何声息,安静躺在身前的黑衣男子。
今后不再会有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毫无准备。也不会再有人苦心谋划,让自己充当打手,辛苦一场。
亦不会再有人让自己耳濡目染,见识这人世间的机关算尽。
这样想,或许眼前这个人消失,对自己来说不是坏事。
但...
此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似是颇为复杂,亦是颇为简单。
他是第一个知晓自己不是此界之人的人,亦是自己第一个可以相信,可以一同回到丹青天下的盟友。
他更是曾经散了九成修为,出手救自己与穆清远,让自己与她皆恢复了全盛修为。
这样的人,并非一无是处,虽然从始至终,自己都对他的作风,颇为反感。
可惜,不再有机会....
荒山秘境之内,祁如清自爆,与强敌同归于尽之时,她虽然同样遭受打击,但却仍抱有希望,觉得祁如清仍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见这一线生机尽断,她反而十分平静,没了那日道心紊乱之相。
耳中,不过是不断回想起,祁如清告知自己的言语...
思绪紊乱之下,开始冒出许多平日里绝不会冒出的念头。
他说眼前这红衣女子,与自己的关系,便如黑袍尊者与他的关系一般,颇为复杂。他要自己不可与之结交,不可轻信,若不能驾驭,便将其斩杀。
若眼前一切,都是祁如清料定自己,多半会不听他的话,所以故意制造出,被红衣女子所杀的假象,那该多好?
这一刻,她很是希望,眼前一幕,皆似从前那般,尽是祁如清的算计。
“你要我杀她,我便偏不听你的话,又待如何?”
许久过后,楚宁月冷哼一声,望着祁如清的尸体,淡淡开口,似在自言自语。心中似乎还保有一丝侥幸,若是祁如清诈死,见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必有反应。
然而等待许久,却皆不见眼前黑衣有任何反应,回应她的,唯有此地因术法轰击过后,产生的劲风不断。
“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就在此时,一旁不远处,倒地不起的红衣女子,此刻却忽然出声,主动引起了楚宁月的注意,可谓丝毫不怕身死。
但下一刻,在面对楚宁月,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目光之时,后半句嘲讽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楚宁月放开祁如清,此时朝着红衣女子缓步走去,眼神黯淡无光,此刻淡淡开口,仿佛眼前之人所杀的,并非自己重要的盟友,只是草木。
“他要我杀你,我便偏不杀你。况且若杀了你,今日之事便无从查起。我要知道,你今日来找我只是巧合,还是旁人有心安排。找到幕后之人,然后...”
说到此处,红衣女子忽然看到眼前的楚宁月,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但这微笑却极为危险。她虽然不怕死,但也不会找死,此刻没有选择迎难而上。
更何况,她方才怒极之下,失了理智,如今细想起来,亦觉得今日自己两人相遇,颇为蹊跷。所以,她亦想知道真相。
而楚宁月一笑过后,吐出八字,平淡非常,似在说一件寻常之事,却让红衣女子,感觉到一阵寒风席卷而来,阴森刺骨。
“刀刀斩尽,刃刃诛绝。”
可就在此时,已经全无生机的祁如清,已是一具尸体的祁如清,忽然间有了动作。
竟似是死灰复燃一般,抬起了一根手指,指尖一道青芒流窜而出,瞬间没入楚宁月后脑,而后者似乎毫无所察。
唯有红衣女子,看清了这一幕诡异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