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乳石洞之内,无尽阶梯之中,穆清远持剑向前,一路披荆斩棘。
如此出剑,于她而言损耗微乎其微,只因周围黑影现身之际,往往是一剑克敌,无需施展剑招。
可虽是如此,穆清远眼底却有一丝疑惑。
只因斩杀这些黑影,起初的确能够削弱此阵之力,这一点通过望气之法查看灵气波动便知。
可此种削弱,却似乎存在一定界限,通过此种方式消磨的阵力总量有限。
如今黑影每隔五十丈便会生成一次,可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要远不如最初。
无非是在穆清远剑下支撑刹那而已。
既做不到损耗彼此,更无法拖延时间。
而穆清远心中疑惑,便在于此阵如今究竟是自行运转,还是有人暗中操控。
它这样做的目的,究竟为何?
心念至此,穆清远再度抬掌,一剑横扫四方黑影,随后凌空吸纳。
收集起这一次的“战利品”。
是了,大抵是一刻钟前,穆清远便发现这些黑影身死之时,皆会留下自己手中的黑色碎片。
起初穆清远只当是巧合,但如今看来,这些碎片虽大小不一,但材质却是相同。
虽一时之间无法看破此物究竟何用,但既然这些黑影是阵法所化,那遗留之物,则必定沾染此阵气机。
“足够了。”
三字出口,穆清远驻步不前,而无尽长桥两侧的黑暗之中,波涛亦为之一滞。
下一刻,穆清远忽然左手一抛,看似嫌弃一般,将方才所得碎片尽数洒出。
可黑色碎片落地的方位,却是其精打细算。
“嗡...”
碎片悉数落地,穆清远手掐道诀,有模有样,此刻不像武者,倒像修士。
此时一指向地,一股精纯内劲翻涌而出,注入足下地面之内。
原本黯淡无光的地面,立时泛起湛蓝光华,地面之上的黑色碎片,彼此之间似有水波丝线联动。
顷刻之间,无数碎片彼此相连,好似一张大网。
可若由上及下,俯瞰此地,却能发现这一张大网,暗含八卦之势。
“她这是要以阵破阵?”
后山凉亭之内,尘机此时通过水幕之镜,清晰观察穆清远发生的一切。
说出这句话后,暗自点头,心道此女阵道天赋果真不凡。
尤其是在此被动之境,她能选择摒弃武夫思维,惯以蛮力破阵之法,想到就地取材,以阵破阵,已算是聪慧。
只是此阵如今虽无人主持,但阵法本身品阶却是不低...
自己若是记得没错,数日之前传授此女阵道基理之时,她不过是灵阵层次。
亦不知面对此阵,能否破之。
“非也,这里可是残阳宫。”
黑衣人说话同时,穆清远亦有动作,地面由黑色碎片组成的八卦之阵,此刻升腾起耀眼光华。
阵力凝成的同时,无尽之桥所布阵法似有感应,磅礴阵力翻涌而出,似要将其吞噬殆尽。
熟料穆清远并未以阵破阵,而是顺势而为。
四方阵力涌动,却与这黑色碎片同根同源,犹如深处盘根错节之洞,若是满目寻找离去之法,多半只能凭借运气。
可若自身实力允许,却不如一并引出洞内潜在危险,继而顺藤摸瓜,找到离去之地。
此刻原本已无损耗的阵力,不受控制地朝此吞没而来,虽快速将穆清远所布之阵蚕食,却也给了她可趁之机。
此时身形一动,飞身而出,却是朝着无尽之桥两侧深不见底的黑暗而去。
“原来在这里。”
纵身一跃,穆清远心中满是自信,她并不认为自己这一去会是有去无回。
而至于方才为何是以阵引阵,而非以阵破阵,原因有三。
其一,此阵位于残阳宫,且是后山地牢重地,想来品阶不低。
而钟万壑要自己来此,定有试探之意,自己不宜暴露太多。
其二,以斗阵之法破阵,其中凶险太多,自己没有必要选择此种方式,因为此刻只是试探,而非生死之战。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些黑色碎片来得太过蹊跷,自己不能确定用这些黑色碎片所设的阵法,是否能够与此阵本身抗衡。
贸然施展,绝非上计。
...
身形没入黑暗,眼见立见光明,穆清远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那楼梯的尽头。
而此地,正是残阳宫后山地牢所在。
这地牢一目望去,尽是破败之色,其中皆是漆黑杂草,好似多年无人打理,更莫说有人看守于此。
不过想也知道,此地既有阵法守护,想来是有人会周期看顾,这所谓的守卫,自然可以免去。
加上此地的确灵气稀薄,怨气颇重,若是派遣来的弟子修为太低,那便毫无作用。
可若是派遣修为高深的弟子前来,却又会误了其修行。
是以这地牢以阵法守护,怕也是无奈之举。
穆清远心念一动,再施望气之术,却是发觉整座地牢之内,仅有一个方向存在微弱灵气反应。
也就是说,这偌大的监牢之内,似乎只有一名修士,而此人多半便是自己要找之人。
..
不多时,穆清远走入监牢深处,同样是一座深不见底的阶梯。
但与之前不同,这阶梯之上并无阵道气机流转,而且虽然深不见底,但其下却有水流湍急之声。
想来定是水牢所在。
可与此同时,穆清远却也陷入了沉默...
这水牢对于未被封住修为的修士来说,自是可以凭借术法穿越黑水,进出其内。
可穆清远并非修士,不懂得御水之术,若要进入水牢,怕只有浮水一道。
可是...
自己虽不怕水,却也不善水,若是这水下仍有什么变数,自己应对起来便无法像先前那般得心应手。
确实...
不易。
“什么人在外面?”
就在此时,阶梯之下,传来一声回响,俨然是被关押的修士出声。
见自己不必下水,亦能与此人交谈,穆清远倒也省去麻烦。
“奉...师父之令,放你离开。”
穆清远与钟万壑虽是名义师徒,但穆清远如今尚需要这个身份,所以在旁人面前,还是忍住了直呼其名的念头。
“师父?”
水牢之下,一名身穿青衫,打扮儒雅,却是满脸胡茬满头乱发的男子,此刻口出二字...
但心中却是在疑惑,怎么来的是个女子。
虽然臭老头从未对外宣布自己的存在,但自己以内门弟子行走于宗门之时,却可以说是臭名昭着。
尤其是调戏师妹师姐,是以残阳宫女弟子,对自己的评价莫过于八字“臭名昭着,敬而远之”
毕竟自己那时一心想要在宗门之内闯祸,让臭老头将自己逐出师门。
可如今,自己已然想通,却没了出去的机会...
可今夜竟有女子前来此处,更是要放了自己,这立时便吸引了注意,想要试探一二。
“不错。”
偏偏穆清远是个不喜多言的性子,对方问了两字,她便答了两字,因为她也无法确定这水牢之下的人...
就是钟万壑要自己寻找的人。
“你师父是谁?你可知此地,除了执法殿亲传之外,擅自进入皆是重罪?”
男子说出这句话来,一是确定来人不可能是执法殿那位师妹,二来则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下穆清远的身份。
因为此处的确是禁地不假,但却没有这般严苛的规矩。
无非就是被巡逻长老看到,随手送进来关上几天,要其自身领略一番此地风光罢了。
然而...
“师父名讳钟万壑,乃残阳宫执剑长老。”
“哦?”
此言一出,迎来一声轻疑,穆清远当即猜测,此人多半就是自己要寻之人。
因为若是寻常自己,听到自己说师父是钟万壑,要么会出声反驳,要么会心生敬意,却不会以一字质疑。
是了,因为这水牢之中的男子,正是钟万壑门下二弟子。
而他并不记得,师父收过女弟子。
“此女莫不是宗门奸细?”
是了,在此男子看来,穆清远身份可疑,且方才他感应到外界阵法气机波动,似是有人强闯于此。
想不到,自己才刚打定主意,做这残阳宫弟子,便有麻烦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