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夜清河睁开双眼,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因为如今的自己,不单单是身体素质强于旁人这般简单,似是气血之力亦不寻常。
此界修士,归海境前不修肉身,唯有最初的启灵境时,会对肉身进行基础锤炼。
所以归海境前,修士的身体素质只是略高于世俗武夫而已。
像是自己今日这般两次失血过多,断无可能只是打坐片刻便轻易恢复。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自己的确恢复了损失的气血,而且似乎突破极限,更胜以往。
虽不知自己如今具体是何修为,但直觉告诉自己,自己并非归海境,所以此事颇为反常。
还有,自己刚刚似乎被某种莫名情绪左右,是以失去了理智以及行动能力。
否则以自己的判断力,断不会在那种情况之下,对那高阶修士做出那等行径。
实在颇为愚蠢。
好在那人,似乎对紫林峰...或者说是紫林峰上的哪个人,颇为在意,这才没有以境界压人。
否则即便有这阵法在一时,可护得一时平安,却不能护紫林峰一世。
见自身恢复大半,夜清河起身,却发现身后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矗立于此。
小满望着夜清河,一脸崇拜,手中拿着鸡腿时不时啃上一口,满脸欣喜。
而另一道人影,则是先前的华服女子,可她如今却是背对夜清河,只留下一道背影。
不知为何,看着那一道背影,夜清河只觉有些熟悉,刹那之间,脑海中残破的记忆片段涌上心头。
一瞬之间,宛如隔世。
下一刻,一句话脱口而出。
“齐二,这阵法是怎么回事。”
似乎直觉告诉自己,当你见到一切不合理之事时,皆朝此女身上联想,则有九成概率与其有关。
毕竟此女素来特立独行,且经常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古怪言语。
整个紫林峰上下,怕也只有小满是当真信了她的。
“这阵法,我亦不知。”
不知为何,华服女子如今说话之时,好似在刻意端着,给人一种造作的违和感。
与方才出手之时,展现出的直接,判若两人。
夜清河只觉古怪,但记忆之中也未曾找到什么切合的答案,故而不去计较此事。
“有此阵在,可保紫林峰一时安宁,但也会招来有心人注意。
且此阵法有些诡异,能可吸夺修士体内玄气,不似正道之物,稍后若是有人来问,又当如何解释?”
华服女子闻言,稍加思索,便猜到了这阵法可能是何人手笔。
虽然自己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些都是他所为,但一些蛛丝马迹告诉自己,他绝不简单。
“阵法修缮一事,一向都是三师弟负责,兴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华服女子素来话多,可在大师姐面前,却忍不住维持形象,所以极力让自己话少。
一来二去之间,有些违和。
而说到此处,她也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便是平日里很是低调,但遇到突发事件却好似能够未卜先知一般的老三...
为何今日不在紫林峰?没有着手化解一切?
“说到此事,三师弟如今该在天剑峰,你去跑一趟,将人安全带回来。”
夜清河这一句话,原本是打算以委托的口吻去说,但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却成了吩咐之态。
她此时仍想通过此女,判断后山紫衣女修的身份,但如今见此女与自己的关系微妙,态度模糊...
担心被对方看出端倪,所以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毕竟,她不是小满这类“天真无邪”。
所以夜清河打算徐徐图之,暂且压下心中疑惑,先将那位三师弟寻回。
因为看那人的态度,似乎对自己颇为敬重,若整个紫林峰都有问题,那此人无疑最是可信。
“放心。”
华服女子两字出口,立时御剑凌空,可她却仍旧是背对着夜清河,乃是背向御剑,倒飞而出。
可飞出百丈,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飞了回来,自手中拿出那枚纳戒。
“这是方才那人赔付的灵石,如何调度还是师姐....”
“留下修缮阵法所需,其余的你自行做主便是。”
夜清河不接灵石,一是因为她不知在这云山宗内,灵石可以用来做什么。
二是因为,她担心曾经的自己,拥有管理方面的才能。
一旦自己接过灵石,却无法展现出应有的才能,或许便是一种破绽。
所以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更何况,这华服女子与小满,已经到了装死讹诈同门的地步,想来对于灵石异常执着。
这既是对方以言语敲诈而来,自己断然不会染指。
果然,华服女子闻言大喜,此刻迅速离去,但却并未直去天剑峰,而是朝西南而走。
人虽御剑于空,但行出紫林峰范围之时,身形却已变幻。
若说方才,还有一丝像是女子的话,如今便全然是一名华服公子。
...
云山广场之上,无数弟子忙碌此间,这些人大多是外门子弟。
云山宗共分四峰,四峰各有外门、内门、亲传之分,却是各自独立。
而四峰各有所长,选取外门之时,往往会要求弟子有某一特质,因此四峰外门的地位,要高于普通外门。
那些落选,且不满足四峰任何一峰特质的弟子,便是普通外门弟子,平素便会待在这云山广场之上。
名为外门,实则与杂役无异,只是名义上比杂役弟子高出一阶。
但为让这些弟子有上进之心,云山宗自会给他们晋升之道,只不过这晋升之道,颇为苛刻。
普通外门,同样可以晋升为普通内门,待遇相当于四峰外门与内门之间。
却不必再处理宗门杂事,每月有十五日自由修炼的时间,相较四峰内门而言,更为自由。
而内门之上,则是真传弟子,普通真传只有一百零八席,想要晋升此位阶,必须满足宗门贡献条件...
而后以消耗宗门贡献为代价,于武斗台上,挑战在位真传,得胜便可取而代之。
真传弟子在位十载,便可任选一峰,担任内门执事,且拜入一名亲传弟子门下。
但因为真传弟子,名义上与亲传弟子同阶,可一旦加入四峰之一,却平白短了一辈。
是以大多数真传弟子,皆不会选择加入四峰,而是会选择持续在位。
可用度之上,却只有排位前十的真传弟子,真正与四峰亲传同阶。
而今日的武斗台,分外喧嚣,只因一名内门弟子,逆流而上,挑战真传。
却不是按照惯例,挑战排位第一百零八位的真传弟子,而是直接挑战第九。
因此热度极高。
“刘师兄,请赐教!”
殊不知,对于这位内门弟子来说,乃是逢难而上,英勇无畏,少年意气。
可对于被挑战的那人来说,面子上却有些挂不太住,此刻面色阴沉,等同遭受侮辱。
因为自己排行第九,不是第十,更不是第一百零八。
区区内门,第一次便挑战真传前十,本就是旷古绝今之事,如今对方又点名自己...
难道是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不如第十,甚至第一百零八?
“少年人有自信是好事,但若这自信不足以匹配实力,便是自大。
自大者,道途不净。”
说话间,这刘姓真传,竟不顾颜面抢先出手,没有按照惯例,让内门弟子三招,引得围观之人一阵哗然。
其此刻身形化雾,如烟海一般朝那内门弟子扩散而去,防不胜防。
可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内门青年,如今面上却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而后自怀中有条不紊地取出一枚青色令牌。
朝前一示。
“承让。”
两字出口,更是自这内门弟子口中而出,让众人一阵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可方才身形消失的刘姓真传,如今却身形显化而出,手中铁扇停在距离内门青年咽喉三寸。
望着其手中令牌,面色剧变。
“你!”
这哪里还不知道,对方这是要用自己欠下的巨款,要求自己放弃此战。
认输,沦为笑柄,英名扫地,成就青年一战成名的传说。
可不认输,一旦这令牌身后的家伙出手,将自己的秘闻宣扬出去,自己便是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如今,只剩下一个选择...
假装没有看到这令牌,只当是自己收不住招,错手杀了此人!
可如今身形已停,如何错手?
“我这令牌,是家中前辈所赠,正可克制刘师兄功体。”
内门青年笑着开口,此刻还为眼前之人找补,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也给众人一个解释。
可引得围观之人哗然,让众人以为,这一场本该惊世骇俗的战斗,将以此种滑稽过程收场之际...
刘姓真传面色一寒,此刻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随后周身气息暴增。
做出一副施展秘法,突破桎梏的架势。
而后一声传音出口:
“即便你有此物,一样要死!怪就怪你惹错了人!”
可内门青年却是面带微笑,丝毫不将这威胁放在眼内。
下一刻,刘姓真传大喝一声,手中铁扇泛起一道血光,在围观之人看来,好似是突破了令牌的限制。
反败为胜。
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道惊雷乍现,刹那之间精准命中刘姓真传,使得其周身玄气瞬间溃散。
头顶被这一道惊雷劈中,立时血流如泉涌,满脸惊恐地望向空中。
他本以为,当时缔结的契约,只是随口一说,因为那根本不是发自真心,亦不是心魔大誓,或者天道誓言。
可为何...
如今仍旧应验?
想通其中道理,刘姓真传眼中画面定格,一腔怒火不甘,尽化一为一声...
对那人名字的仇恨。
“齐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