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授?”
闻此二字,持剑少年眉头微皱,回身望向老者,两人相视无言。
半息后,方才问道:
“你不知何为魂授?”
“的确不知。”
四字入耳,少年立时浮现出苦恼之色,收剑入鞘的同时,嘀咕了一声道:
“看来近日通云塔入口的确十分不稳,无魂授意外进入者甚多,真是麻烦。”
“...”
见对方收剑入鞘,战意全消,夜清河虽有意询问此地信息,但却看出对方并不耐烦,因此没有开口。
如此举动,倒是让那少年感到不解:
“怎么,你意外进入此地,却没有丝毫好奇?”
夜清河本以为对方这话是一句试探,正欲开口,却见对方摆了摆手道:
“似你这般意外进入此地者,我今日已见过九个,可没上来就问东问西的,你倒是头一个。
但我这人天生反骨,你越是不想与我结下因果,我便越要卖你人情,让你不自在。”
少年的话,似有些离经叛道,但却也算别具一格。
“通云塔正常情况之下,唯有持通云令之人,方才得以进入此间历练,入塔之时手中自成魂授。
倘若魂授被夺,或是塔中身死,历练宣告失败,当即便被传送出塔,抹除此次历练记忆。
虽有生死之痛,但真身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近日来,通云塔入口不稳,时常有无魂授者误入其中,经查实,无魂授者无法自行离开通云塔。
且一旦身死,肉身便会滞留于塔内,不可脱离。
入通云塔者,多为宗门世家杰出弟子,皆是为历练而来,虽互相抢夺魂授,亦是为了在出塔之时换取资源。
然近日来,无魂授者渐入通云塔,只要及时表明身份,我等持魂授者,一般不会对其出手。
因为塔内一切物件,皆只能在塔中使用,无法带出,所以不存在杀人夺宝之事,杀之无用。
可也有少数居心叵测之辈,以伏杀弱小为乐,若是遇到,只能自认倒霉。”
“多谢。”
夜清河这两字道谢,倒是真心,因为这少年给出了些许有用的信息。
可她却想不到,少年听到道谢,反而恼怒:
“你..你竟然谢我?难不成你方才不闻不问,是在故意诈我?”
说话间,少年再度抽剑而出,却非是以剑指人,而是以剑鞘作为兵刃。
“今日少不得要给你这厮一些教训!”
话音刚落,少年踏地而起,身如虎豹,似以剑鞘为刀,迎面斩来。
这一式势大力沉,若被其正面击中,虽不会身死,但也势必七荤八素。
夜清河心中不解,此刻却也不会坐以待毙,立时抽身闪躲。
只是轻轻侧身,便躲过了这一击。
“轰!!”
剑鞘落地,于地面之上砸出浅印,可那痕迹却只持续了刹那,便恢复如初。
夜清河看在眼内,知晓这座通云塔的确非同一般。
“我并无恶意。”
躲过一击,便有了开口的时间,熟料少年一击落空,好似来了兴致,以拖刀之姿,横扫而来。
“可是我有!”
夜清河方才躲闪并未费力,此刻见对方横扫,当即足尖轻点地面,身形一跃而起,躲过这一扫,径直落在少年身后。
而被少年扫过之处,刀芒乍现,使得一层墙壁之上刀痕一闪即逝。
“此女有异。”
就在此时,一旁抱剑看戏的白须老者,忽然出声,一双目光望向夜清河,虽毫无动作,却似凝成一道寒芒。
让人不寒而栗。
夜清河从始至终,皆未在对方身上感应到丝毫玄气,且两人出手之时,用得皆非术法,倒更像是世俗江湖武学。
可是刚刚那老者的目光,的确让自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可当初面对云海境紫长老威压之时,自己也未曾有此感觉。
“你们不是修士?”
“难道你是?”
少年反问一声,又是一刀袭来,可他招式大开大合,速度又算不上奇快,面对夜清河不断以身法躲闪...
他可谓是寸功难立。
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若不是知道,对方没有魂授,自己如若用剑伤人,三叔公怕是不会饶了自己...
此刻真想出剑,教此女做人。
不多时,十余招已过,少年有些气喘吁吁,索性冷哼一声,将剑鞘丢在一旁,不再出手。
“不打了!你这厮泥鳅一般,好生滑溜,我若不出剑,定然奈何不了你。”
说罢,少年将长剑从地面上捡起,插回剑鞘,而后有些无奈地望向白须老者。
“三叔公,这人是放是留,您老给拿个主意呗?”
“放...”
“好嘞!”
少年闻声,正要开口,却听三叔公接着吐出三字:
“还是留?”
“三叔公,您老说话能不能别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啊,便是一定要如此,那也请您老人家一次蹦完可好?”
说话间,少年又退回原处,此刻上下打量起夜清河来。
只觉这人很是古怪,不但举止异于常人,样貌也是如此。
一身宽松的灰色道袍,穿在身上给人一种不修边幅之感。
头上发髻简单,与寻常道士无二,鬓角之处两缕乱丝,更显邋遢。
说话之时的声音虽是女子,可五官看上去,倒更像是个长相清秀,刻意扮作女子的小白脸。
恰是自己最讨厌的长相,但不得不说,这样貌似乎很对姑娘胃口。
尤其是三师姐那个花痴。
“你非修士,为何言此?”
一旁老者缓缓出声,少年闻言扶额,刚想开口翻译,却见夜清河无碍回应道:
“我曾是修士,但如今却已不是。”
关于这个秘密,夜清河只是不想在已有交集之人面前暴露,以免暴露自己记忆错乱之事。
而对于完全的生人而言,却根本算不得一个秘密。
更何况,对方方才已经说过,持魂授者,在这通云塔内的一切都不能带出塔外,包括记忆。
所以即便自己告知对方,也不会影响长久,相反对方若是有可用信息,自己便稳赚不赔。
至于危险...
那白须老者实力必定高深,若两人有意为难,一开始便会动手,根本无需向自己解释通云塔之事。
“附手过来。”
“三叔公你这...”
老者的要求,让少年有些意外,因为这好像有些唐突,毕竟双方只是初见,而且刚刚还曾动手。
熟料夜清河用人不疑,竟真将手递了过去。
而老者两指探出,搭于皓腕之上,神色自然。
少倾,老者面色变了数变,撤手之间再度开口:
“曾是修士?”
“是。”
“重伤至此?”
“闭关入定,醒来后便是如此。”
“怪事...”
两人对谈之间,好似相识已久,互相信任,不似初识。
尤其是持剑少年,惊讶于三叔公这次竟然没有凑齐四个字。
“三叔公,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却见老者抬手,将其制止,而后望向夜清河,问出一句...
“可愿入门?”
可这一次,夜清河却猜不出对方四字何意,亦不知这门,指的是什么门。
一旁持剑少年见状,得意一笑,好似找到了机会,赶忙上前解释道:
“你有所不知,通云塔共分九层,如今最高记录不过五层,寻常天骄上至三层便已是稀罕之事。
先前说过,若在塔内身死,亦或被人抢夺魂授,被迫传送出塔,便会失去此番塔中记忆。
可若能登上五层,便可借传送法阵出塔,如此便能保存记忆。
自二层开始,每一层皆另有天地,内含无数功法典籍,派系繁杂,多种修行体系并存。
可迄今为止,登五层者只有四人,且那四人过关全属机缘巧合,旁人无法效仿,却也将通云之秘带出外界。
是以各大宗门世家,皆想染指此间功法,将功法完整带出,壮大自身实力。
自通云塔现世,已有百余年时间,传言塔内十年,塔外不过弹指一瞬,是以有苦心孤诣者,入塔不出。
即便被迫出塔,记忆虽失,功法心诀虽然遗忘,可感悟与战斗经验仍在。
是以被世家宗门,奉为修行圣地,由那四人创建的通云阁,亦成了超然物外的存在。
话说回来,这些入塔不出者,千百年游历此间,深觉以一人之力,难以攻破五层难关。
而一旦闯关失败,记忆全消,根本无法为后世之人提供经验。
所以这些人开始拉帮结派,各自发展,迄今已有大小三百余塔内宗门。
无论你塔外身份如何,师承于谁,一旦入塔,便有了独立身份。
而倘若有幸出塔,也不必延续塔内宗门归属,去留随心。
所以三叔公之意,是问你是否愿入我三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