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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刘裕的身形消失在外壕之后的一瞬间,三块西瓜大小的石头,落在了他原来站着的位置,紧接着,是二十余块石头,砸在片刻之前,北府军战士们组成的盾阵一带,打得地上尘土飞扬,嘭嘭作响,十余具躺在地上的燕军尸体,给这些石头再次打中,本就四分五裂的尸块,这会儿更是直接给砸成了肉饼,空中腾起了血雾,却没有打中任何一个北府军士兵。
慕容永气得从帅椅上跳了起来,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名将,今天他完全失去了镇定和执着,刘裕在跳回坑前的那个手势,分明是对他的羞辱,那种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鄙视,甚至比刚才给金汤罐溅了一身一脸,更让慕容永无法忍受,他大吼道:“往前砸,给我砸进壕里,我看他们往哪儿跑!”
投石机那里的士兵,忙不迭地把投石车再次往前推了十步左右,然后装石,击发,这次三十余块飞石腾空而起,又是在外壕的两侧砸出了不少坑,有三四块石头飞进了壕沟之中,却是没有什么动静。
慕容永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砸,狠狠地砸,就是填,也得把那个外壕给填平了,把刘裕给我活埋了!”
刘裕这会儿正面带笑容,坐在外壕之中的一个侧坑里,两百多名北府军战士,一个个喜笑颜开,都坐在这类似的坑洞之中,,偶尔有一两块飞石砸进壕沟之中,却是在这坑底的软土里直接陷了进去,连点尘土都不至于溅起。
刘裕笑着对对面的檀凭之说道:“瓶子,现在知道为啥胖子不在沟底放尖木桩,反而让你们提前挖了这些藏身洞了吧。”
檀凭之叹了口气:“寄奴哥,我真是佩服死你了,你怎么会知道要用这壕沟藏身的?”
刘裕笑道:“金墉城太小,这外壕也没多长,起的仍然是阻止和延迟敌军的作用,而不是真的能杀掉多少人,也就几百具尸体,就能把这壕沟填平,所以与其放尖木桩,不如挖些藏身洞,还能为我军出击时起作用。”
“呯”地一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给砸得飞起,直接落到了刘裕和檀凭之中间的坑地之上,刘裕勾了勾嘴角,看着面前这具给砍成两段的尸体,模样上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稚气未脱,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这个人在死前最后的表情,就这样定格在脸上。
刘裕摇了摇头:“看起来这应该是个氐人,是前秦的降军,西燕慕容永狡猾,让降军驱赶百姓,自己的本族精锐铁甲骑兵在后押阵,这样真的象他信上说的那样,我们杀的不过是他眼中的四方贼子罢了,并不可惜。借我们的手杀了这些并州氐人,他就算这次输了,回去后也能安稳并州。”
檀凭之恨恨地说道:“慕容永真该千刀万剐,好好的人在他手下也会变成野兽,就象这个人,死前才知道恐惧,可是他刚才屠杀那些百姓时,可绝不会有半点手软。”
刘裕勾了勾嘴角:“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让慕容永的本族人马攻城,只有对他的核心精锐构成大的杀伤,他手下的各地降卒就会起异心。”
向靖从一边的坑里探出了头:“寄奴哥,你还有心思谈这些啊,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让人砸吧,这石头要是一直落下,我们早晚会给活埋在这破沟里呢。你得想想办法才是啊,哪怕出去战死,也比给这样活埋了的好。”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转头一指自己的身后,一个黑色的,深不见底的洞口呈现在众人眼前:“我告诉各位一个秘密哦,这个外壕,不仅有藏身坑,更是有地道,现在,我们可以从这些地道回城啦。对了,下地道前别忘了把洞口堵死。”
当刘裕的身形从金墉城内的一个马棚中钻出的时候,城中暴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刘裕伸了个懒腰,脖子扭扭腰扭扭,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笑了起来:“大家都还好吧。”
卢循笑道:“寄奴,我这回是真正领教了你的厉害,看得我心痒不已,恨不得能跟你并肩杀贼。只是这条地道不能再用了,有点可惜。”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损失一条地道,能救下几千百姓,值得。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刘穆之的脸上肥肉跳了跳:“我军出击的战士战死三十七人,伤六十二人,其中十五人重伤无法再行动,救回城中的百姓有四千一百六十三人,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在城中的空地了,如果燕军继续攻城,我会让他们下到安全的地窖之中。”
一个声音响起:“不,我们不要去地窖,我们要助将军守城。”
刘裕循声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赤着上身,身上满是血痕,左肩处还缠着厚厚的新绷带,一身发达的肌肉,体壮如牛。
刘裕点了点头:“是条好汉,不过为何燕军会放过你这个壮丁呢?”
那壮汉说道:“将军请不要误会,我傅弘之绝非奸细,只因为我家世代是士族,前日里去氓山访友,却被燕贼所掳,那慕容永奸贼看我是士人,想要劝降我,我堂堂汉人男儿,岂能从贼?!所以今天他把我编进百姓队中,想让我送死,幸亏将军出手相救,我也趁机杀了两个燕兵,算是为我的朋友报了仇。”
他说到这里,眼中两行热泪落下,显然是情之所致。
刘裕微微一笑:“你叫傅弘之是吧,我记下了,如果你们百姓之中有人自愿助守城,我可以给你们战斗和机会,不过,你也看到了,你们大多数人是妇孺,无法作战的,还是到地窖之中比较安全。”
傅弘之一把拉过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黑脸小个子,把这个小个子的头上青巾一掀,一头秀发,顿时垂下:“这是我的妻子芸娘,被抓时为了避免受辱,伪装成了小个子男人,芸娘,你说,你想躲起来,听着别人战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