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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的秀眉轻轻一蹙,看着刘穆之:“我正想就此事找你呢,刘婷云怎么会跟了刘毅,你有什么消息吗?”
刘穆之苦笑道:“我最好的探子刘况子,也是我的大侄子,不明不白地就死在那方林酒馆了,到现在连凶手都无法查出,所有这几天城里的情况,我都是两眼一抹黑,这才要求助于夫人。”
谢道韫轻轻地叹了口气:“去和刘况之接头的,是王谧手下的门客清风子,此事我已经问过王谧了,这个清风子只是一个游方道人,手上却有当年的王敦留下的信物,自称是王敦的后人,王谧作为王导的直系后代,收留这个同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个清风子很会利用自己游方道人的身份在外面结交三教九流,这两年也给王谧打探到了不少消息。王谧对其很是倚重,因为他不是本家的身份,随时可以抛弃脱罪,因此,跟刘况之的接头,就是由他负责。”
刘穆之的眉头紧锁:“王谧一向并非精于情报之道,看来这个主动来投的清风子,是利用了他。那个王敦的信物又是怎么回事?百年前的王敦之乱,不是他的所有直系后代都给族灭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个后人?”
谢道韫正色道:“王导当年是和王敦联手演戏,以荆州起兵来逼迫晋元帝司马睿放弃自立的想法,可没料到后面王敦起兵成功一次后尝到了甜头,竟然想要真的自立为帝,于是遭遇了所有世家,包括黑手党的联手对付,最后兵败,但他是不是有后人逃出去了,这很难说。就象高平陵之变,司马懿也号称杀光了桓范一族,但桓温桓玄的祖先不也是逃得一命嘛。大世家为了这种隐姓埋名避祸,往往会留下非常厉害的信物,有一套验明身份的办法,想来不易作伪。”
刘穆之笑道:“这么说,这个王敦后人的身份是真的了。只是清风子作为王敦后人,为何要杀况之呢?王谧有什么想到的事?”
谢道韫叹了口气:“王谧现在为这两件事怕得要死,闭门不出,本来那个抢夺玉玺的行为,让他给视为铁杆的桓玄一党,世家间有不少声音要求处死他,毕竟桓玄当政,几乎所有的家族都有产业给抢夺,只有王谧,因为玉玺之功不但没有给夺取产业,反而给赏了一些,这就更让他成为世家大族的眼中钉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第二件事就是况之之死了,看来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清风子,而他也无法解释这个人的来历,不过我相信,王谧没有这个动机,也没有这个胆子做这种事。他本人都是顺应时局,谁控制京城就倒向谁,完全没有必要在北府大军胜局已定时做这种事,就算退一万步,他要向桓玄表忠心,也应该是把况之拿下,交给卞范之才是,怎么会就这样暗杀况之,然后让清风子消失呢?我相信,凶手另有其人。”
谢道韫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刘穆之的脸上:“你是不是想说,黑手党还没有被摧毁,还继续存在,继续在搞那些阴谋诡计?”
刘穆之也同样一动不动地迎着谢道韫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夫人久居京城,耳目众多,又是多年的谢家王家两门谍者的首领,想必有些事情,比我更加清楚吧。”
谢道韫轻轻地摇了摇头:“真的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不过,我一直好奇的是,既然徐羡之有意邀请你加入新的黑手党,你为什么要拒绝?”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因为我除了徐羡之是黑手党的朱雀以外,别的一无所知,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凡事谋定而后动,虽然徐羡之是极为优秀的人才,也绝不同于平常的世家子弟,但是黑手党毕竟臭名昭著,又曾经是各大世家的黑暗之手,在对它没有彻底,全面地了解前,我不想贸然下决定。所以,借着今天的机会,我要当面请教夫人,您既然知道这个黑手党还存在,那你,还有谢家,在这个新组织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谢道韫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她抹了抹额前飘起的一缕白发:“黑手党还存在的事情,寄奴知道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他有所察觉,但我还瞒着他,上次刘牢之死时他就此发现不对劲了,这回况之的死,也加深了他的怀疑。我现在还极力瞒着他,但我想,这事瞒不了太久,黑手党完蛋得太快太突然,光是司马元显,庾楷这些人拿出来说是黑手党的镇守,恐怕谁也不会信的。这事恐怕是出自刘毅的手法吧。”
谢道韫笑了起来:“穆之啊穆之,你这是打算从徐羡之那里问不到的事,来向我这里猜测取证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十年来刘毅在建康城的地下可谓一手遮天,能做出这个让黑手党假死的局,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而且从抛出几个替死鬼时的心狠手辣,却又稍显自作聪明的手法相比,这个人不会是以前郗超,王凝之之类的老镇守,更象是个急于上位的新人,从各方面来看,刘毅非常合适。如果朱雀的继任是羡之这样的次等士人,那白虎的继任由刘毅这种新的军界后起之秀来担任,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谢道韫叹了口气:“你要打探黑手党的成员,只怕不是为了加入,而是要评估他们对刘裕的影响,从而决定了你和他们打交道的方式吧。穆之,你这辈子跟寄奴是要绑在一起了,这就决定了你不可能加入黑手党,如果刘毅真的是黑手党的成员之一,那你是会把它彻底铲除的,对不对?”
刘穆之突然笑了起来:“夫人,如果我是这样想的,那现在就会把黑手党的存在透露给寄奴了,之所以还跟您在这里商量,就是因为,我的身份,同样是士人,您可别忘了,我妻子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