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不罪,起来吧!”风楚阳的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淡淡的说道。
“多谢上差。”中年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毫不掩饰的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然后缓缓起身。
“除了你们几个之外,老夫不想再有其他的人知道老夫出现在这里,听明白了吗?”中年男子起身后,就在他刚刚抬起头的时候,风楚阳目光微寒的看了他一眼,厉声道。
“小人明白。”
中年男子一怔,当即恭敬的礼了一声。
他的语气稍稍顿了顿之后,又轻声的问道:“敢问上差,小人还能为您做点什么?”
“不用。”
风楚阳随意的摆了摆手,不冷不淡的说道:“带着你的人赶紧走!”
“是。”中年男子急声应道。
说话间,他深深的拜了一拜,然后带着几十位黑色重甲军快速消失在淡淡的夜色中。
待中年男子和那些黑色重甲军走远,萧寒认真的看了风楚阳一眼,道:“天快亮了,我们也赶紧进城吧!”
“这里距离那位被我杀死的黑袍长老之地太近了,我估计,天亮之后只要那位黑袍长老的尸体一经发现,很快就会有大量的三清门弟子涌到这里。”
风楚阳没有吭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
三清门玉京峰顶东侧,一间并不算太大的寻常卧房中,此刻却密密麻麻塞满了人。
若是在平日,卧房中的这些人,无论是哪一位,放在东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掀起巨大的轰动。
然而此时,这些足以轰动一方的风云人物却个个脸色发白,神情凝重。
他们都一言不发的盯着卧房内的一张木榻,准确来说是在盯着木榻上躺着的一个人。
这个人的气息已经相当微弱,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一身道袍虽然还算完整,但是却已经被鲜血浸透。
可以想象,他的身体应该跟他的脸部一样,已经血肉模糊。
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位穿着灰白色道袍的老者,他的脸色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要难看得多。
他微微侧过脸,面笼寒霜的看了一眼身旁不远的闻人惊涛和玄冥和尚,淡淡的问道:“你们俩个确定他是被一道法阵伤成这样的?”
闻人惊涛和玄冥和尚相互看了一眼之后,皆是脸色微白。
闻人惊涛的眉头皱了皱,沉声的说道:“回闲逸真人的话,风清道兄确实是被一道法阵所伤。”
闲逸真人两眼微微眯起,目中寒光骤闪。
若是这句话不是出自闻人惊涛这等三清门极具分量的人之口,若不是闻人惊涛的身旁还有玄冥和尚这等大雷音寺的高僧作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们朝阳观一位名震天下的阵法宗师会栽在一道法阵之上,而且还栽得这么惨!
他没有吭声,只是淡淡的看了闻人惊涛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闻人惊涛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道法阵极其诡异,它是借助风清道兄原有的法阵基础,所布置出的一道威力恐怖的攻击型法阵,然而即便是风清道兄自己,他也没有发现那道法阵的任何破绽。”
“而且那道法阵从触发到结束的时间极其短暂,前后不过半息的时间,我和玄冥大师连出手相助的机会都没有。”
闲逸真人用力的捏了捏已经被汗水打湿的手掌,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沉吟了足足五六息的时间,才继续看着闻人惊涛问道:“你们确定他的乾坤锁龙阵曾经困住过那位姓萧的小子?”
说话间,闲逸真人没有再看着闻人惊涛,而是低头看了一眼木塌上的风清子。
闻人惊涛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玄冥和尚。
玄冥和尚心中意会的轻轻点头。
他朝着闲逸真人微微一礼,然后肃穆的说道:“回闲逸真人的话,当时我俩正与贵观的前任观主闲云真人交手,具体情况不慎清楚,不过风清道兄确实亲口说过,他当时已经困住了那姓萧的小子。”
闲逸真人眉头紧锁,眉宇间的皱纹像是刀刻的一般。
沉默了好一会,他沉声的发出一阵感慨,道:“真没想到,那个神秘的家族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还隐藏着阵法造诣如此之高的强者。”
他此话一出,在场那些脸色本就微微发白的人,骤然更加难看。
“闲逸真人,或许这只是碰巧而已,我们没必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紫色锦缎的中年男子。
他剑眉星目,身形颀长,正是云霄宗的宗主木云州,乃是这处卧房内身份和实力最高的三人之一。
木云州的身旁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器宇不凡。
就在木云州话音刚落的时候,老者接着木云州的话,开口补充道:“木宗主说的不无道理,闲逸真人也无需太过忧心。”
闲逸真人闭上了愁苦的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睁开。
“既然玉京真人和木宗主都这么说了,那应该错不了,或许真的是老朽想太多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木塌上的风清子,轻声的说道。
风清子挨了一道小白改动过的法阵,虽然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最后却伤得极为惨烈。
这样惨烈的重伤,至少也要静养数年,而且即便最终恢复了伤势,根基也会受损,最好的结果就是,修为再也无法寸进,至于不好的结果...暂时还无法估量。
当闲逸真人说这番话的时候,闻人惊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重伤昏迷的风清子身上。
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很多副画面。
其中有那道突然出现的诡异幽光,有萧寒和那位被他青罡剑气所伤的年轻女子,以及那条青蛇一同消失在他的眼前,有修为已经达到大能境极限的黑袍无端惨死,还有此刻就躺在他面前这位顶级阵法宗师当时被法阵攻击。
他已经活了近五百年,在他经手的所有战阵中,这似乎是他最有把握的一战,毕竟对方只是一位小小的金丹境蝼蚁。
然而谁会想到,一个只有金丹境且乳臭未干的少年竟然会与那个传闻中的神秘家族扯上关系?
谁会想到,那个神秘家族为了这么一位微不足道的少年竟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竟然敢站在东岭七大超级门派的对立面?
所以这一战,其实他败的并不冤。
不过现在,与那位姓萧的少年之战,或者说与那个神秘家族之战,已经不仅仅是他的战争,而是整个东岭超级强者们的战争。
想到于此此,他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动了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胸前的衣裳亮了一下。
他微微一怔,脸色骤然一阵发白,心中那根刚刚才松了一些的弦再度绷紧。
他呼吸急促的取出那张紧急使用的特殊传音符,稍稍握紧,刚刚黯淡下去的传音符瞬间亮了起来。
“什么事?”
传音符刚一接通,符箓那头还没来得及出声,闻人惊涛已经开口,冷冷的问道。
“回...回禀闻人尊者...”传音符那头,由于过度紧张、激动、再加上惊恐,说话的人有些结结巴巴,道:“又有一位黑袍尊老陨落了。”
闻人惊涛一听这话,心头猛然一阵抽痛。
执法堂十六位黑袍长老都是他精心培养的心腹。
他除了自身修炼之外,几乎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花在十六位黑袍上。
换句话说,除了他自己的命和那柄青罡剑之外,这十六位黑袍长老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可是为了那个姓萧的少年,这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折损了四位。
他强压着心中的情绪,问道:“陨落的是哪一位?在何处陨落的?”
传音符那头回道:“是十六尊老,陨落在义渠城外的一处山林中。”
“义渠城外?”
他猛然怔了一下,心中顿生狐疑,“难道那姓萧的小子已经跑到了义渠?想要离开大秦?或者说他想离开东岭?”
“惊涛,什么情况?”
看着闻人惊涛眉头紧蹙,一直处在沉默,玉京真人沉声的问了一句。
听到玉京真人的声音,闻人惊涛又是一怔,不过他旋即便回过神来,微微一礼道:“回禀苏掌尊,我们的黑袍又折损了一位,在大秦的边境,义渠城外。”
玉京真人剑眉一紧,目光微寒的看了他一眼,道:“说说你的看法。”
闻人惊涛恭敬的说道:“应该是那个姓萧的逆徒干的,当时我和玄冥大师在对付闲云的时候,他就是朝那个方向逃跑的。”
玉惊真人没有出声,只是微寒的目光微微一凝,两只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闻人惊涛的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姓萧的逆徒是想要离开东岭,逃往南疆魔域。”
他此话一出,玉京真人刚刚眯起的眼睛陡然瞪大,一脸神情凝重的看着他。
不仅仅是玉京真人,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同程度的瞪大眼睛,神情肃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