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域地界之后,萧寒认真权衡了数次,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那份执念。
他没有选择进入南疆,而是直接踏入东岭地界。
寒风里,一辆黑色的马车驶过一片树林。
镶着金边的车轮碾压在枯败的黄叶上,发出持续不断的轻微碎裂声,将叶片碾得更为细碎,然后在后方道路上飘起。
前方再过数里便是大秦王朝三十六都成之一,南阳城。
为了出行更加隐蔽和方便,萧寒特意花费大价钱租用了一辆只有王氏贵胄才有资格乘坐的马车。
该马车最显着的特点是,车轮外一圈都用黄金镶嵌,而且马车前方还挂着大秦王氏颁发的特殊通信敕令,不得秦帝手令,大秦王朝境内,乃至整个神州大陆的关卡,都无权查验。
这是秦王嬴政一统六国之后,赐给赢氏宗亲的特殊待遇。
按理,此等马车寻常人家是根本不可能弄到,而且就算弄到了,也不敢随意乘坐。
因为一旦身份泄露,很可能会性命不保。
然而,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任何时期,任何朝代都是可行的,包括弄到这种极为特殊的马车。
而萧寒作为这个世间最顶尖的修炼者,自然不会将区区一个大秦王朝放在眼里。
过了树林之后,这辆由双马并驾齐驱的特殊马车开始飞驰。
萧寒三人很快便到了南阳城门口。
守城的卫士虽然不清楚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但是他们却识得该特殊马车,更识得马车上悬挂的那份国君敕令。
所以,当他们看到这里疾驰着闯入城门的马车,非但没有上前制止,反而全都躬身一头,一阵肃穆。
马车驶入南阳城门之后,不得不放缓速度。
毕竟城内行人太多,速度太快,难免会撞翻行人,说不定还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穿过一条条横竖规矩的街巷,马车最后停在一座极为气派的大型殿宇门前。
该殿宇门前异常开阔,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和马匹。
萧寒和练凝霜、绿眼睛云雀相继带上了连体斗篷,然后走下马车。
就在他走下马车的时候,他随手一扬,很随意的将一代元石抛给了驱赶马车的车夫,示意他不用在这里等他们了。
车夫接过那袋元石,只是打开袋子的一角看了一眼,便露出了极为满足的笑容。
赶紧躬身,对萧寒三人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对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而言,这一袋能让绝大部分修炼者都眼红不已的元石,足够花上十辈子了。
萧寒没有再多看车夫一眼,而是对身旁的绿眼睛云雀和练凝霜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径直朝着殿宇的大门而去。
“三位尊客,请问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萧寒三人刚一踏进殿宇大门,一位模样年轻的青年便非常热情的迎了上来。
在世界各地,大通元庄乃是所有元庄中当之无愧的巨无霸,他们从来不愁没有生意。
然而但凡打开门做生意的,大多生意做得越大的存在,越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对待任何一个进入庄中的顾客,都得客客气气。
毕竟在这些形形色色的顾客中,难免会遇到一些身份不俗的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即便是大通元庄,甚至是他们大通元庄身后的东家,都不会想要随意得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
只要客客气气的应对每一位进入庄中之人,即便遇到某些心情或者脾气再不好的客人,也能避开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萧寒看了一眼身前这位一脸春光的年轻人,平静的说道:“敢问贵庄的掌柜现在可在庄内?”
年轻人表情微微一滞。
不过回神的时候他并没有回答萧寒的问题,而是试探性的反问道:“尊客你认识我们掌柜?”
在南阳城,每天前往这里找他们掌柜之人,没有上百也有八十,所以他不得不问清楚。
当然,这也是他们掌柜特意交代的。
萧寒如实道:“不认识。”
他此话一出,年轻人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当即变成了微嘲的冷笑,道:“尊客既然不认识我们掌柜还是请回吧,别说我们掌柜现在确实不在庄内,就算他回来了,你也不可能见到他。”
像眼前萧寒这种人,他见多了,无非是看重了他们掌柜的威望和关系网,天真的想用一些蝇头小利来乞求他们掌柜帮一些忙而已。
对于这种人,他根本没有必要太过客气。
这一点他们掌柜虽然没有特意交代,但是他身为元庄的柜员,自觉有责任将这些必要的麻烦扼杀在摇篮之中。
感受到这位年轻人骤然变化的语气和表情,萧寒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没想到,每个大通元庄的普通柜员竟然都是一个德行,今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几乎与十几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一模一样。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与这么一个小厮计较。
他依旧平静的看着年轻人,道:“不打紧,我可以等,麻烦你去帮我叫一下你们现在庄内管事的,我想先见一见他。”
说罢,他便要领着练凝霜和绿眼睛云雀朝着殿中大厅的一处坐下。
“尊客,实在不好意思。”
然而他的脚步还没有迈开,身前这位年轻人的声音便已经响起,他脸上的冷笑开始不加掩饰,语气也骤然冰冷了起来,道:“我们大通元庄,每日往来顾客成千上万,即便是管事的也是非常繁忙的,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见你。”
萧寒皱了皱眉,看着他问道:“那我如何才能见到你们管事的呢?”
年轻人上下打量着模样年轻的萧寒,有些鄙夷的说道:“除非你有足够的筹码证明你有值得我们管事一见的身份。”
萧寒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阁下的意思是,只要我能够拿出足够多的元石,就能见到你们的管事?”
年轻人道:“尊客话糙理不糙,大致是这个意思。”
“那敢问阁下,需要多少元石才能请动你们的管事呢?”萧寒问道。
年轻人沉吟了片刻,道:“至少也要一万块,上品元石。”
萧寒的眉头再次一蹙。
当时在西域地界的时候,为了帮助闲云真人恢复亏损的真元,他身上的元石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加上练凝霜和绿眼睛云雀身上的所有元石,也根本不够一万上品元石的量。
除非...
可是想要从小白那家伙身上往外拿元石,简直比要了它命还难,根本不太现实。
看着萧寒一脸为难的模样,年轻人脸上的冷笑已然肆无忌惮,道:“尊客,你还是请回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以他多年的经验,眼前这年轻人很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子,他已经连一点继续与其聊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
直接下出了逐客令。
也就在这时候,一位满脸络腮惠子的中年正好看到了此处有些僵硬的局面,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首先打量了一眼身前的萧寒三人,然后看着年轻人,淡淡的质问道。
“樗...樗管事!”
看清走过来之人正是他们这座元庄的管事之一,年轻人神情猛的一滞,感觉弯下腰,卑微而又恭敬的行礼道:“这位尊客想要见我们掌柜。”
“哦?”
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轻咦了一声。
他将落在年轻人身上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萧寒身上,上下打量了起来。
然而他实际上并不只是在打量萧寒,而是利用一种极为隐蔽的手段在探查萧寒的虚实。
当然这种小伎俩对于现在的萧寒来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
不过他只是看这眼里,并没有戳穿这位樗管事近乎无礼的探查。
然而,认真探查了一遍之后,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也有些凝重。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探查出来。
眼前这位看起来极为年轻的陌生青年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而会造成这种结果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眼前这位年轻的陌生青年只是一位普通的凡俗而已,从未修炼过,二是,眼前这位陌生青年的境界远远高于他。
而他此刻心中所想的则是更偏向于第二种可能。
因为进入他们元庄的顾客,极少有没有修炼过的凡俗之人。
这也是他为何这般神色凝重。
他自己已经是金丹境初期巅峰,倘若眼前这位陌生青年的境界果真远远高于他,那么此人至少已经到了金丹境的后期。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金丹境后期,足以说明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一念之此,他赶紧拱手一礼,恭声道:“在下樗里遥,是这间元庄的管事之一,不知这位尊客找我们掌柜何事?”
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怔得一旁那位年轻人一头雾水。
与此同时,年轻人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就连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感受到中年男子的恭谨,萧寒也不想再过多废话,只是淡淡的说道:“樗管事,这里人多眼杂,可否寻一处僻静喇
樗里遥一怔。
他回神的瞬间,赶紧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说罢,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赶紧在前面带路。
随着萧寒三人相继转身离开,始终站在原地的年轻柜员已经满脸苍白,额头上的冷汗也密密麻麻,如雨水一般。
樗里遥恭恭敬敬,一路将萧寒三人引入元庄后厅的一间贵宾室中。
顺手插上贵宾室的门栓,他才看着萧寒,恭谨的礼道:“这间是元庄的贵宾室,当大门关上之后,除了本庄掌柜之外,没有人敢随意靠近,尊客有何事但说无妨。”
萧寒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境界控制在大能境初期,然后将真元缓缓外放。
樗里遥原本还算比较平静,然而当他感受到萧寒这种令他窒息的真元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
就连呼吸也顿时停止。
足足五六息的时间,他才缓过神来。
他咽了一把口水,毫不掩饰的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和脸颊上的冷汗,然后才瑟瑟道:“不知尊驾到访弊庄,有何指教?”
虽然萧寒外放真元只是那么一瞬间,但是那一瞬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的恐惧深入骨髓。
毕竟在一般情况下,镇守他们整个大通元庄的最强者也不过是金丹境大圆满。
眼看刚才的震慑奏效,萧寒也不再客气,径直走向贵宾室中的一张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用这么害怕,本尊找的是这个元庄的掌柜,你让他立即来见我就是了。”
樗里遥憋着呼吸,刚刚才擦拭过的汗水又布满了额头和脸颊,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压制住心中的恐惧,轻声问道:“敢问尊驾,您可是宗家的人?”
萧寒看着他的目光微微一冷,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管将你们的掌柜找来便是。”
他的话语稍稍一顿,不等中年男子开口,又补充道:“记住,越快越好!”
“诺,小的立即去办!”樗里遥躬身一拜,然后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出了贵宾室的大门之后,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然后再次抬起宽大的袖子,将满头的大汗又擦了一遍。
不过他并没有朝着元庄大门口的方向走去,而是转过身,当即以飞快的速度走向了元庄楼梯的方向。
不多时他便上了三楼。
七弯八拐之后,他略微有些喘气的停在了一间极为隐蔽的房间门前。
紧接着,他轻声的扣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