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别来无恙啊。”这时,袁华他们的高中语文老师来了。他姓王。
王老师喜欢收学生的礼物,后来被学校发现开除了。他现在还有脸来这里,显然是有事。
“王老师...”同学们起身打招呼。老师可以不记得学生,但学生往往忘不了老师。
“王老师,你还记得我不,那年冬季长跑我跑第一。”张扬道。
“第一...”王老师显然不记得长跑的事。
“那年过年,我爸给您送了一个收音机。”张扬立马补充了一句。他知道王老师是什么人,只关心礼物,不关心学生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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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那老师不能忘。”王老师立马想了起来。
“王老师,我爸送的是电视机。”袁华端着酒杯客气道。
“袁华,还是这么一表人才。”王老师当然还记得袁华。袁华父亲身份不一样。
“老师,我送的是挂历。”大春这时说了句傻话。他这个大傻子要表现的傻一些。
“那老师想不起来了。”王老师摇摇头,还来了句“老师不记仇。”显然,送错礼是会被记仇的。那什么是错误的礼物呢?
“你们这一个个的变化真大呀。”王老师环视一周,发现没有认识的人。
“王老师,我是孟特,我现在叫梦特娇。”孟特从男人变成了女人,这变化太大,让王老师只能“呵呵,呵呵”笑几声,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坐坐。”王老师在这桌坐下,把夏洛的椅子占了。夏洛只能尴尬的站在王老师身后。
“其实对你们班同学啊,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夏洛,那二傻子现在干什么呢?”王老师对夏洛这个全校笑话,还记忆犹新。
“来,二傻子,告诉老师你干嘛呢?”张扬乐不可支,拉住一旁站着的夏洛,就开涮。张扬是个典型的小人,攀附强者,欺凌弱者。这种人抗战时期一定是汉奸走狗卖国贼。
一桌子人又是大笑起来,毫不掩饰,毫不在意夏洛的感受。
袁华没有笑。
他忽然想起莫言说的一段话:
“人性的丑陋就是,在无权、无势、善良的人身上挑毛病。
在有权、有势、缺德的人身上找优点。
当无权、无势、善良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却还要站在所谓的道德至高点上,假惺惺地劝说无权、无势、善良的人,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大度。”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
普通人是不敢对有权有势的人说三道四的,因为说了必然会被打击报复,有切身之痛。
无权、无势、善良的人,可以随便欺负,不用担心对方报仇。
夏洛无疑是没本事的人。
但他没有妨碍到谁。
他应该是善良的。
但他却是众人取乐的对象。
一群弱者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欺负更弱者。
这才是弱势文化属性。
鲁迅先生说:“一个跪久了的民族,连站起来都有恐高症。一说钱权,立刻放大童孔。一说男女性事,马上就兴奋,说到道德、民生、人性、良知,个个噤若寒蝉,不关我事,不感兴趣,一个个精到骨头的个体组成了一个奇葩的族群,所有的屈辱和灾难都是自酿的。”
鲁迅先生说的这段话,几十年后还是经典啊。
这样的问题几十年解决不了吗?
不是,是可以解决的。
但为什么还在?
因为啊...
“老师有口无心啊。”王老师急忙举杯向夏洛赔礼道歉。他也知道说错话了。
“没事没事。”夏洛说没事,但拿起一瓶酒,吹了。他心里不痛快。
其实越没本事的人,被欺负时,感受到的难受也越大。
越底层的人,越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你在一层楼时,听到对面的吵闹声,你会觉得烦。
你在十层楼时,听到下面的吵闹声,像是听笑话。
你在一百层楼时,下面的人都是蝼蚁,他们的叫骂声,入不了耳。
层次越高的人,越不在意其他人说什么。
但现在的夏洛,他无法做到不在意。
他开始疯狂的喝酒麻醉自己。
周围嘲笑的声音伤心。
随意大量的饮酒伤身。
身心皆伤,焉能不病。
所以,越是底层的人,越是容易生病。
他们生病了,还看不起病。因为他们的待遇最差。
这就是底层的人,为什么活的更难。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不能多说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优胜劣汰,所以活着越来越不容易。
夏洛很快就喝的有点多了。人心情郁闷的时候更容易醉。
不多时。
秋雅和她的矮胖老公过来敬酒。
秋雅一身白色圣洁的婚纱。
她和袁华对视一眼,两人微微一笑,都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恭喜恭喜。”大家起身敬酒。
“大家都是同学,咱们派个代表讲两句好不好?”张扬又开始起哄,“夏洛!”张扬是逮住夏洛使劲欺负啊,“夏洛,勇敢点,表个白。”
这时,马冬梅来了。她缓缓走近,没人注意到,除了袁华。
“马冬梅长相不难看,还挺漂亮的。身材嘛,也还行吧。”袁华扫了一眼,没觉得马冬梅比秋雅差太多。
夏洛酒壮怂人胆,他站起来,走到秋雅身前,要把心里话说一说“秋雅,上学的时候,我给你写了首诗,但没来得及跟你念,我就把它吃了。但没关系,我还为你写了首歌,此时此刻,我唱给你听。我要为我们俩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问号。麦克!”
“一次就好,我陪你去看天荒地老...”夏洛拿着酒瓶唱了起来。他好像醉了。
“夏洛。”马冬梅开口打断了。她受不了夏洛跟其他女人表白。她是夏洛的妻子,她是爱夏洛的。
“马冬梅?她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有几人低声议论。
马冬梅穿着确实差了点。她为了防晒,戴着遮阳帽,穿着防晒套袖,六分裤。她这是蹬三轮的装扮。
她走到夏洛身前,“夏洛,你不是跟我说,你给你妈扫墓去了吗?”
“冬梅,你怎么才来啊,夏洛他喝多了。”秋雅道。夏洛扰乱了婚宴,正需要马冬梅带走夏洛。
“秋雅,你看我都不知道你结婚,我穿成这样就来了,实在不好意思。”马冬梅转身上前一步,握住秋雅的手“恭喜”,然后握住秋雅的矮胖老公“恭喜啊伯父。”
显然马冬梅故意如此。
“这是我老公。”秋雅急忙解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叔叔。”马冬梅嘴上不饶人。
其他人都被逗笑了,但都没有大声笑。
马冬梅转头看向同学们,忽然看到了王老师“哎,王老师,您也在啊,您还活着呢?”显然,马冬梅对王老师很有看法。
王老师被这一句话搞的说不出话来。
“冬梅,来,快做这儿。”张扬招呼道。他不知道又有什么坏心思了。
“不坐了,不坐了,我还得和夏洛给他妈扫墓去呢。你说这好事儿都赶到一天了。”马冬梅这句话说的有点过分了。她似乎不在意大家的感受。
她说完看向夏洛“夏洛,走,咱们回家吧。”马冬梅显然没打算和这些同学来往。
她之所以如此,应该有故事。同学的关系,往往成年之后,就剩下攀比了。总有人问你有没有车?有没有房?儿子有几个?收入怎么样?等等,能把人烦死。
“你先回去吧。我酒还没喝完呢。”夏洛不想走。
“你胃不好,别喝了呗。要喝咱回家喝,咱家也有酒啊。”马冬梅拉住夏洛的手劝道。
“我不想喝皇家礼炮。”夏洛甩开马冬梅喊道。他又装逼了。皇家礼炮比较贵吧。他应该是听说过,没喝过。
马冬梅再耐心劝了几句。
夏洛借着酒劲还是不愿意离开,还推了马冬梅一个踉跄。
袁华只是旁观,没说什么。
他在等梦境降临。
“夏洛,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人家秋雅结个婚,你在这儿又唱又跳,穿的跟个鸡毛掸子似的,你得瑟什么呀?”马冬梅终于发飙了。她本来就是个剽悍的女人。
“从毕业到现在你挣过一分钱吗?”
“这些年,你成天在家躺着,四肢都快趟退化了。”马冬梅只说了四肢,没说其他的。
“我白天出去给人家拔罐,晚上出去蹬三轮,我就寻思我攒点钱,我换辆摩的我能省点劲儿。你可倒好,你随个份子,你把我发动机都随进去了。”
“咱俩结婚的时候,什么仪式都没有,就领证那天,你陪我吃了顿羊蝎子,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装啊。”
...
马冬梅彻底把夏洛的脸撕碎了。本来夏洛还能掩耳盗铃,现在也不行了。
夏洛气急把马冬梅推的摔了一跤。
然后,马冬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菜刀,追着砍夏洛。
整个婚宴被搞乱了。
不知不觉中,梦境降临。
所有人都被笼罩住了。
只有袁华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下一瞬间。
他在一个教室里清醒过来。
王老师正在上课。
全班同学都在,只有夏洛不在。
这时,教室门突然被推开,夏洛一脸懵逼的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