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小镇街头,看着金色的稻谷铺满了青石的广场,人们在喜笑颜开地打着稻穗;望着冉冉升起的炊烟,感受着小镇的和平与宁静;一路行来,有大兄、阿庆等人陪同,就这样默默走着,陈凡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幸福感,远离尘嚣,无世俗之纷争,无案牍之劳行,若真可以,就这样走一辈子也好,陈凡心中不由默默感叹。
然落下的夕阳,提示陈凡该回去了,原来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知不觉中送走了盛夏,度过了中秋,迎来了丰收的季节。想这个时代的日历与现代不同,这里一直是按农历计算,此时应该相当于现代社会阳历的九月底,快到国庆的时间,学生虽然同样是在八月底开学,但其实是比现代晚了一个月,这里正好是过了农忙的时节,然后开学读书。
陈凡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道:“我们回吧。”
“好,终于舍得回了。”
“当然,千好万好,哪里有家里好,我想阿母了,我们赶紧走吧。”看完了小镇的陈凡,陡然有点着急想回家了,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但是亲人给的温暖,陈凡一直感觉得到,也弥补了他远离现代社会的遗憾。
“好,走了。”
众人出了小镇,上了马车,回到了陈宅。小别后的重逢,让众人沉浸在喜悦中,陈凡记不清谁说过这么一句话,“离别是为了重逢。”没有离别的感伤,哪有重逢的喜悦。母亲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父亲和在陈凡心目中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二兄,也早就回到了家中。来这么久了,陈凡还不知道二兄具体是干什么的,只知道跟着父亲,在县衙谋了个差事,名字叫“谨言”,这还是得益于大兄平时对他的称呼得知。
席间,喜欢讲话的陈父自然没有闲着,问了陈凡一些在姑苏的境况,陈凡捡紧要的说了,住宅的事情,大兄已经禀告过父母,自然不用陈凡赘述,至于修炼的进度,陈凡也没提,主要是讲了在梅园做诗的事和在翠香阁的听书以及辩论,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陈父,在陈凡讲到论战部分,还数次叫停,陷入沉思,然后让陈凡继续,直到陈凡讲完,终究发表了个感慨,“吾家三儿长大了。”众人点头。
饭后,陈凡被陈父叫到了书房。
“吾儿,你少时聪慧不显,为父本也没有对你报多大期望,没想到束发之后,才华逐渐显露出来,尤其是参加棋赛之后,如横空出世,先是击败李夫子,让为父吃惊不小;后提出十九路论,让为父欣喜不已;尤其是你提出的三件事,更让为父对你刮目相看,这不仅是小聪明,而是有大才了,知道未雨绸缪,走一步,看五步,深得围棋之妙了;再后来听你大兄说,你在船上做了首《东逝水》,为父是左看右看,方知往日是小瞧你了;今日听你说了梅园的诗,以及翠香阁论战,拜陆院长为师,为父终于知道吾儿的才华,他日必定会大放光彩。”
不对呀,这画风不对呀,“阿父,阿父过誉了,儿惶恐。”陈凡赶紧出言打断父亲的话,一向对子女要求严格的父亲,怎么会突然赞起自己,而且是大赞特赞,不是应该告诫自己此时更应该戒骄戒躁,要保持平常心么?深感画风不对的陈凡,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用惶恐,为父说的是心里话,本来为父认为你们才干一般,想你们能平安的渡过一生就好。你大兄小才干是有的,但是少谋寡断,做到五品已经是极致,再往上是祸不是福;你二兄,性格过于懦弱,能混个闲散官职就可;而你,性格过于好强而无大才,只适合当个闲家子,要入官场,是为大忌。”
对嘛,这才是我的父亲,陈凡心中稍微踏实了些,没想到话还没完呢。
“法生,没想到却是为父对你看走眼了。三儿你的才干为父现在是知道了,为父本来想在这扈渎安安稳稳地渡过余生,可看到了你,为父一颗平静的心,又陡然生了波澜,你将来若是当个平凡的道人还好,可若是你要步入官场,那必然会翻云覆雨,有一番大作为,为父就不得不为将来早做打算。”
陈父讲到这,顿了顿,陈凡并没有打算插话,就看着父亲,安静地听着,父亲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陈凡暂时也没有打算打听,毕竟自己才开始入道,像自己这么大,应该是在学院学习的时候,不会因为父亲的一两句话,或者什么狗血的家庭剧情,而放弃学业,急于步入社会,参与什么争斗,那些对于陈凡来说,现在都不是时候,父亲如果有什么打算,自己现在能帮的,自然会帮,不能帮的,将来再帮,反正先在是听,不是问,更不是做的时候。
“为父出身于吴兴陈氏,与你母亲同在一个地方,我们这一支是在西晋末年,跟随司马睿南下,从颖川迁居到吴兴,转眼间就定居近两百年了,你祖父陈道巨有子女十二人,为父排行第三,为家中嫡子,可惜你祖母过世的早,为父早年和家中不和,幸好你祖母在世时,帮为父与你母亲定了亲事,后来为父在外为官,就和家中断了联系,你祖父也在八年前过世,不过为父倒是打听到你大伯已经官任江州刺史,从三品,你今后如果想为官,为父倒是可以和你大伯联系一二。”
“阿父,可否听我一言?”
“自然,你现在也有主见了,为父说这些,就是想听听你对将来的打算。”
“儿子希望父亲开心就好,不要因为儿子而委曲了自己,那儿子今后即使当了再大的官也不会开心。至于与大伯联系,父亲如果是因为想念大伯了,那自然可以联系,但如果是为了儿子,却大可不必。若是儿子真有父亲说的那么好,大伯自然会主动来联系,父亲面上也有光,若是儿子没有父亲说的那么好,父亲即使联系了大伯,大伯也未必会帮忙。道家讲究无为,讲究随缘,且让一切随缘就好。”
“吾儿果然长大了,体贴人了,为父很高心,会看着办的。”陈父点点头,欣慰的说道。
“阿父,若是你指望大伯,还不如指望自己。”陈凡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要与父亲说清楚,“阿父想到未来谋划,固然是好的,可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我看阿父现在任护军就很好,不是因为官职高,而是因为现在统领这壹仟水军驻扎在扈渎。”
“这有什么好的?壹仟人能干什么事,而且扈渎还比较贫瘠。”
现在贫瘠可不代表未来贫瘠,未来扈渎可是有着两千多万人口的大都市,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呀,陈凡看了看父亲,拉回了思绪说道:“就是贫瘠,也是它的优势,父亲这个护军位置才可以坐的长久,没有人惦记到这来当官,重要的是它地处梁国最东部,北有长江,东有大海,与我们最近的两座城,姑苏、嘉兴,也相隔了一百多公里,是修养生息的好地方,今后可以在这建立船坞,发展农业、盐业、水军,慢慢积蓄实力。”
“法生说得也有道理,可要怎么发展呢?”
“现在关键是要找到一条财路,积累财富,我建议父亲可以先在制盐上想想办法。”陈凡启发性的说道。之前在考虑干哪行赚钱,陈凡最先想到的就是制盐,后来不是不干,而是觉得自己目前实力太弱,最好联络有一定背景的人共同经营才稳妥,现在父亲提出如何发展,陈凡便将本打算以后发展的规划提前拿了出来。
“这制盐如何制呢?法生你莫非说的是煮盐?”
“是的,我梁朝实行征税制,允许百姓煮盐,但要缴纳赋税,现在一斤盐价格为三十文,我扈渎临海,若是能自己煮出盐,并将成本控制在十文以内,甚至更低,则利润还是可观的。”陈凡将事先打听到的盐业情况说了出来。
“发生,你可知我扈渎靠海,却无人煮盐,是为何?”
“自然是知道的,首先是路途问题,我扈渎虽然近海,但是离海还有几十里路,从陆路过去,并不好走;其次是因为煮盐成本问题,每日要砍伐大量木材,用锅灶煮盐,保证柴禾供应的情况,一个月一口锅可以产出壹百斤盐,一口锅至少要两个人负责砍材,还有一个人负责添加柴火,当然这个人可以照料五、六口锅,就算六口,则一个月可以产出六百斤盐,用十三个人,这每个人的伙食和工钱就算四百文,划到一斤盐的成本要接近九文,另外还要人员住宿,柴禾的运输和晒干问题,刮风下雨问题,缴纳税费问题,贩卖问题,普通老百姓要想从事煮盐工作很难。”
“那你还要为父想办法制盐”
“阿父,我算的这是粗账,也是从百姓口中得知,这具体如何,还要父亲去规划,如果成本控制在一斤二十文,那还有十文可赚,如果一个月卖三千斤食盐,也能赚到三十贯,父亲你先想想。”陈凡倒是不怕制盐挣不到钱,因为陈凡以前到盐场考察过,恰恰知道一个“晒曝成盐”的方法,这个方法不需要煮盐,是在宋元时期出现,明朝推广,现代社会基本沿用的方法。不过陈凡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拿出来告诉父亲,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寻到方法来源的合理理由,才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