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大车缓缓驶出宫门,殷掠空眼尖发现,立低声同身边的乞丐兄弟籽菜道:
“出来了!”
籽菜早看到了:“你放心,我派的人绝对可靠。”
对于籽菜的话儿,殷掠空从初时的半信半疑,到现今的极其信任,但凡是籽菜说的,她都毫不怀疑,所以这会儿籽菜让她放心,说派的人可靠,她也一如既往地给予十足的信任,瞬时便没声了。
夜十一坐在车厢里,大车外面好像有人堵了路,慢慢停了下来,她微闭的眼睁开,便见阿苍已掀着窗帘往外看,回头同她禀道:
“是一个小乞丐。”
车夫现今并非一般的车把式,而是南柳。
南柳深知殷掠空与京城丐帮的关系,特别是与丐帮中一位乞丐兄弟关系很是亲密,是互相信任的人,不必夜十一特意嘱咐什么,一看是一个模样看起来似乎只有七八岁的小乞儿意外闯到大路中间堵住了夜家大车的去路,她及时勒绳停住,下了车驾便往小乞儿走去。
小乞儿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背着夜家大车蹲着,似乎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
光看背影,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待走近了,南柳走到小乞儿前蹲下,看到小乞儿的正面,才知道是一个女娃儿,再往地上看,原来小乞儿手上半块烧饼掉了,蹲下身挡道只是为了捡烧饼。
南柳止住小乞儿重捡起烧饼便要往嘴里塞的小脏手,抢过沾了不少街道沙土的烧饼放在嘴边吹了又吹,吹完看了看,觉得还是很脏,她很可惜地同小乞儿说:
“这饼脏了,要不姐姐给你银子,你重新去买来吃?”
她不是不想直接扔掉手上已脏得不能再吃的烧饼,就怕她一扔,眼前这小乞儿不但得哇一声哭出来,还得同她拼命。
小乞儿眨着双眼,她不太明白眼前这姐姐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不过听到有银子,眨完眼,她立刻咧开嘴笑:
“好!谢谢姐姐!”
南柳掏出钱袋子,取出里面的碎银子,不到半两银子,对她而言不多,进小乞儿眼里,小乞儿未接过银子,双眼已然亮如星芒,她把银子放到小乞子手里去:
“去买吧。”
小乞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掌心里的银子,吐着唾沫再问一声南柳:
“这真的是给我的么?不会待会就说是我偷的,追着我打吧?我要是不想被打死,我就得答应被卖到窑子去,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什么?”南柳听着小乞儿的话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乞儿却仿佛没看到南柳的愕然,一手攥紧掌心的银子,一手伸过去抓南柳的袖口,摇了两下,像是撒娇,又像是感谢,摇完立刻站起身,边跑边同南柳道:
“谢谢姐姐!姐姐是好人!”
等到小乞儿跑远了,拐得不见人影,南柳方回到车驾上,坐回车驾后她并没有立刻起行,而是自袖口处摸了摸,再往车门敲了敲,车门自里往外开出一条小缝,她将自袖口摸出来的东西交至车门内,确定车里的人接过后,她方伸回手,举鞭挥起落下,大车重新稳稳走起来。
阿苍将自南柳手里接过来的叶子递到夜十一跟前:“大小姐,是片叶子。”
杨芸钗道:“刚才那小乞儿应该是毛丢身边那乞丐兄弟的同伙。”
夜十一接过叶子,是片很普通的绿叶子,正面没什么,背面写了个人名儿,是用尖锐的东西一笔一笔刻划出来的三个字,她看完后,将叶子递给杨芸钗。
杨芸钗一接过,立看到那个人名儿,惊道:“这准么?”
“准不准,今晚便晓得了。”夜十一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人,星探根据王掌柜这条线索,不出意外,今晚便也能得到答案,而毛丢竟能先她一步得知人案,这让她感到有些惊讶:“阿苍,你跟南柳说下,待会儿回府了,南柳立刻去找一趟毛丢,问问她这消息的来源,毛丢为此是否付了什么代价。”
阿苍应诺,她打开车门,仍只一条小缝,南柳见她开车门,立将耳附过来,说完听完,她关好车门,南柳继续赶车回静国公府。
小乞儿跑得飞快,眨眼挤入人群,没多会儿便转入殷掠空籽菜所隐蔽等她的小胡同里。
自看到夜家大车自宫门出来,殷掠空籽菜便转移到这小胡同里来,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熟悉的小身影跑入小胡同,两人方真正齐松了口气儿。
说得再肯定,心终归未真正放下过。
毕竟倘一个没弄好,不仅两人有麻烦,直接受到伤害的也将是帮两人忙的小乞儿。
“臭丫!”籽菜迎上去,上下将小乞儿看了看:“没事吧?”
小乞儿,也就是臭丫,她抬手往籽菜跟前伸,掌心向上展开,她喜滋滋地冲籽菜献宝:
“看!这是银子!那个赶大车的姐姐给我的!”
又往籽菜身侧的殷掠空道:“毛哥哥说得对!那辆大车上的姐姐都是好人!”
“给你点儿银子,在你眼里就都成好人了。”籽菜确定完臭丫确实无事,他同殷掠空道:“好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也到晚膳的时辰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到大杂院去,和我们一起吃?”
殷掠空倒是很想去,可土地庙里还有毛庙祝在等她,她摇头:
“不了,我叔说过了,不管任何时候,都得记得回家吃饭,我就不去了,改日再到大杂院去。”
籽菜也不勉强,临走前犹豫了半天,终是道:
“毛丢,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夜家大小姐?”
殷掠空一愣:“啊是。”
籽菜点点头,也不再顺着这个问题再说什么,忽地又说起另一件事儿:
“我觉得你师父也不怎么真心待你,你瞧你跟在他身边多久了,连个军户户籍都没能给你办下来,好让你真正加入锦衣卫。任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地位,弄个军户身份给你,简直是手到擒来,可至今仍未有动静。毛丢,不是我想说你师父的坏话儿,实在就这事儿而言,他办得不是很地道。”
殷掠空早想过这个问题:“你误会我师父了,我师父只是单纯地不太想让我成为锦衣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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