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光下,扆彤焰的面容依然艳丽,豪霸之气则已消尽,眉眼低垂,神情中只有虔诚与恭敬。镇龙囚玄阵中静默无声,程浩风紧张等待着臧玄蛟的回答,久等无声,他不由自主耳廓微动,生怕会错过一个字一个词。扆彤焰再次开口:“请龙皇告知破阵方法,配合段龙姑营救。”臧玄蛟的声音终于传出:“唉,烦!别问了,不知道,也不需要,快走,别来烦我。”扆彤焰劝了有十来句话,求着要救他出去,而臧玄蛟讨厌他们救他。救人的,卑躬屈膝求那被关押的,被关押的不感谢,还嫌人家烦?程浩风疑心听错了,耳朵耸了两下。臧玄蛟这般孤傲怪诞,是真的宁愿被镇压,也不愿欠个人情?可是,和程浩风谈话时,明明提了好几次要放了他,为了能出阵,对程浩风威逼利诱。想不通,真想不通,程浩风挠挠头,难道臧玄蛟是为了面子,不愿意被女人救么?也许是吧,程浩风也不愿意被白回风救,臧玄蛟是恋慕段梦柔么?程浩风听他们说话,提到段梦柔时,他可又不像心悦段梦柔的感觉,真是猜不出他拒绝相救的原因。平日里,镇龙囚玄阵周围很寂静,这几夜因程浩风变得不那么寂静,今夜更是喧闹起来。扆彤焰还没走,黄璧书又带了很多人呼啦啦围了过来,指着扆彤焰呵斥:“哪里来的妖女,快快束手就擒。”斜瞥他们一眼,扆彤焰缓缓站起身,不屑笑着,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包围圈。他们人多势众,他们又是这山上的人,扆彤焰只一人,还是外来闯入者,但是他们个个愣着,有一些人还显出惧怕。黄璧书握剑站在最前面,原本最她气势最盛,此刻竟呆着不知所措,待得扆彤焰快到她身边时,才慌忙举剑去刺。扆彤焰双手五指张开,在空中虚抓,剑锋刺拢,她手中突然爆出两团火球,爆得剑锋一偏,火球还朝黄璧书身上燎去。火球翻滚,炽热灼人,黄璧书飞快舞剑去拍火球,一边拍着,一边慌乱后退。多数随从们,都跟着慌乱跑开。王婠在一旁静静看着徒弟迎战,神情严肃,她看得出来扆彤焰只用了五成功力,黄璧书的凤仪剑又蕴藏有天然寒气,是以黄璧书双手虽被烧得发红,还暂时不会受重伤。一个尽心尽责的师父,对徒弟倾注的心血不比父母少。因黄璧书出身高贵,天赋又好,王婠对她寄予厚望,只是当前这表现,让她失望。“你们快帮我啊!快抓妖女啊!废物……啊……师父快救我……”黄璧书被逼得退入人群中,躲到一个跟班儿身后,那跟班儿居然尖叫着抱头蹲下!她一脚踹起那跟班儿去挡火球,又呼喊着朝王婠跑去。王婠阴着脸,跃了两步,挡到黄璧书身前,双袖猛甩,拂起劲风,卷起泥沙尘土!宽大华丽的金黄道袍,垂落至脚踝的长袖,王婠的衣着张扬怪异,不了解她的人,只以为她这样穿是因性格恶俗虚荣,了解她的人,知道那身袍服嵌有真正金线,可以当护身防御的盔甲,也可以当杀敌进攻的武器。袖卷旋风,泥沙尘土拢归一处,严严实实盖上火球,烈火熄灭!扆彤焰又连发几次火球,一次比一次的火更烈,最后尽皆扑灭。程浩风左手攀着一棵大树,看周围的沙土和小石子,连带潮湿的枯枝落叶都被王婠卷了去,惊讶得微微张嘴。对王婠心生佩服,佩服的同时却又想,王婠要是专去扫地,定然是扫得又快又干净吧?干净的阵旁石板空地上,王婠稳占上风,扆彤焰不再发火球攻击,连退几步,忽然回身一旋,当王婠袖拂罡风将要卷倒她时,她倏然斜飞入松林。在她躲开攻击的同时,松林中涌出各种各样的昆虫,以蚂蚁最多,潮水一般涌向那些跟班儿和暗探。一见这阵势,多数跟班儿都往后退,圣光府的暗探还算镇定,不少暗探已经拿出武器砍杀昆虫。黄璧书高喊:“不准退!临阵脱逃,严惩不贷!快去抓住妖女!”王婠站立着捋顺打斗中散开的头发,再整理了一下金黄袍服,威严讲道:“不要怕这妖女,她已是黔驴技穷,快去抓住她,用她来威胁林芷君,逼林芷君出现,了结一些恩怨,你们也有功劳。”得了鼓励,那些人嗷嗷叫着扑了上去。扆彤焰连续奔波打斗,功力虽高,体力却不支,一边勉强应付着围攻,一边喊着:“龙皇,龙皇快救我,这些名门正派不讲道义!”黄璧书先前被她打得节节败退,此时要找回面子,出手时招招狠辣,还连声骂着“不要脸的妖女”。扆彤焰忿忿不平,朝镇龙囚玄阵中心退着,得闲还回呛道:“我哪里不要脸了?你们才不要脸!明里救人,暗里害人。我师父上山后去了哪里?我来找你们要人,你们还想连我一起抓了,哪样事情是有脸的人该做的?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满嘴谎言,我师父肯定遭了你们暗害。”黄璧书立刻反驳:“乱说!我们才没有暗害她!林芷君逃跑了,肯定是你们勾结了羲明山上的内鬼,才找不到她藏在哪里!”秦快也反驳:“我们根本没害林芷君!你别为她卖命了,投降吧,我们给你指一条明路!”不少的跟班儿和暗探都跟着说没有暗害林芷君,趁他们闹哄哄说话,攻击力度没那么大,扆彤焰退到了镇龙囚玄阵中心,站在十二生肖石刻与阵中黑石相接的边沿。黄璧书和那些人也不知不觉跟了过去,突然蓬起一团黑雾笼罩他们,黑雾有说不出的粘重感,他们全都胸闷头晕,按着头大口喘气。“回来!璧书,快往回走。都给我回来。”原以为容易抓到扆彤焰,王婠想让黄璧书多锻炼,没太注意他们,等王婠看到他们到阵旁,要阻止已经晚了。短短几个呼吸间,黄璧书他们一个个都抱头倒地,陷于半昏迷。王婠又着急又心疼又惧怕,咬咬牙,内心好一番挣扎才下定决心,低着头走向镇龙囚玄阵。“后辈王婠给臧师叔请安,劣徒无知,恳请臧师叔饶她一回。”见王婠这般恳求,阵外的随从们都感诧异,他们没见过臧玄蛟发威,却是多次见过王婠战胜对手,这臧玄蛟被镇压了还那么可怕?他们的问题很快得到解答,只在他们脑海发问瞬间,黑雾腾起,闯到阵里的黄璧书和另几个人裹在黑雾里,随着黑雾一荡,黄璧书被抛出来!半昏迷的她,在半空中惊醒了,凄厉尖叫着跌落在王婠身后,很快另几个人也被抛出来。黄璧书揉了揉腰和臀,摇摇晃晃站起来:“快去抓了那个妖女,一起上,把黑龙也给灭了!”随从们都不敢接近镇龙囚玄阵,也不敢撤回去,只得商议让人回去报信。“璧书,别再去惹事。下令撤回去!”王婠劝着黄璧书,可她看到扆彤焰在阵中发出挑衅的冷笑后,连师父的劝也不听。带着几个愚忠于她的人,挥舞着刀剑冲了过去!“吼!”一声怒吼震天,冲到阵中的几个人,全都扑倒在地,他们口鼻间不断涌出血沫,已不只是半昏迷,是受了很重的内伤。阵中有无形重压,再多的招式在这绝对高压下,都成了无用的花巧姿势,连松林旁都有沉沉压迫感。才救黄璧书出来,她又去自找罪受,王婠握紧双手,急得转圈圈。程浩风在松林中憋着笑意,总算让你们也尝到熔金高压的滋味啦,要狼狈也不能我一个人狼狈。王婠转了好多圈后,眉头紧皱,遥遥向扆彤焰稽首:“扆姑娘,我们马上撤走,求你说句好话,让臧师叔放了那几个不懂事的家伙。”“呵,你可真高看了我,龙皇怎么可能听我求情?”王婠连连叹气,又再对着阵中恭敬稽首:“臧师叔,我们不该来打扰你,求你看在同是羲明山法脉的份上,饶了他们的小命儿吧。”话音刚落,空中闪起无形却有明显感觉的波动,黄璧书连着那几个人都在石板上滚起来。他们无法自控,手脚蜷起抱团儿,真是在滚!王婠赶紧接住滚到脚边的黄璧书:“璧书,我的话你听还是不听?再不听,我把你送回圣光府了!”黄璧书靠在她腿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放了扆彤焰……我们什么时候才抓得到林芷君……”“听话,以后让暗探慢慢查找林芷君的线索,我带你回去好好养伤。”王婠扶起黄璧书要走,秦快他们还犹豫着要不要守在这里,臧玄蛟大声说:“走!再不走,把命给老子留下!”他们全部撤走,一时之间,镇龙囚玄阵又归于寂静。没多久,扆彤焰打破寂静:“龙皇,他们都走了,也定然不敢留人偷听,请你讲出破阵办法……”“滚!全给老子滚!小蚂蚁,臭小子,你们也快滚!”扆彤焰立刻惊恐不安从阵中出来,跪下道:“龙皇,请息怒。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龙皇!”“你们为了我?你们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让段梦柔不要想着怎么救我,几千年了她都听不懂。还有你这只小蚂蚁,我让你快滚,这么直白,你也听不懂?喂,还有藏着的臭小子,我也让你滚啊,还不滚?”扆彤焰愕然朝四周看,听了臧玄蛟的话,她也没感应到还有别人的气息。程浩风搓搓鼻子,藏是藏不下去了,“嘿嘿”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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