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薄雾清岚袅绕山林,壮丽又神秘,只可惜嘈杂吵闹声破坏这风景,程浩风冷眼瞟着声音传来之处。他所站的位置,一边通往云华观,一边通往唤云峰,因罚他们禁闭,通唤云峰的一个拐弯处设了栅栏,两个秦家跟班儿倚着栅栏。在栅栏的这边是白回风和凌若风,还有一位云华观的老仆妇;另一边是柳欢儿和别峰一些女弟子。“不能收白师叔的蜂蜜,她故意卖乖,弄得凌师叔的心意送都送不出去!”这是两位师妹都帮程浩风,结果凑在一起,闹出矛盾了?秦逸的跟班儿巴不得收两份,原本不会有这种矛盾,定然是谁故意挑起事端。他太忙了,完全忘了还被罚交蜂蜜的事,如果不帮着他交,秦逸又得借着由头搞花样刁难。但挑矛盾的人,似乎在针对白回风,这是助人为乐,怎么还被责怪呢?其中声音最大的一个是柳欢儿:“凌师叔帮程师叔交过蜂蜜,得到感谢。她也跟着去帮忙交,不是趁机讨好是什么呢?她讨好了程师叔,就让凌师叔没机会接近啦!还好意思说没有破坏他们的友谊?这种心机女的蜂蜜,你们不准收!”这个柳欢儿是在挑拨云华观众人关系吧?还懂得利用原有纠葛,看来对他们挺了解啊。程浩风还不曾发觉有人查过他方方面面,以前真是活得糊里糊涂。白回风央求着秦家跟班儿:“两份蜂蜜,算为两天不行么?为什么非得选出其中一份?免了明天要交的多好。”秦逸的跟班儿正在犹豫,眼睛看看这罐蜂蜜,又看看那罐蜂蜜。柳欢儿快嘴接话:“当然得选其中一份,必须得从你和凌师叔之中选一份。留着一份当明天交的,哪算什么?算一人一天轮换来?”这话明显另有所指,凌若风的脸色阴沉,严厉瞪了白回风一眼。白回风着急辩解:“我说的是那样能少交蜂蜜啊,你扯哪儿去了?蜂蜜都带到这里来了,再带回去也麻烦。”柳欢儿歪嘴一笑:“我说的也是交蜂蜜啊,我没扯哪儿,你自己歪想到哪儿去了?别看你辈份比我高,功力比我高,我还真不怕你,真瞧不上你那狐媚样子。只有我们凌师叔才是坤道典范,高贵大气、端庄稳重。你呀,就是故意挑巧活儿,专在程师叔面前显出你的好。”第一次帮程浩风交蜂蜜的是凌若风,后来秦逸他们偶尔收了双份,有时凌若风忙,便只有白回风所交,她们先是不清楚的,柳欢儿她们嚷出来才知道有这事,都说是白回风跟着讨好。柳欢儿是万藏阁浦念生的徒弟,本生长于秦州城外柳树沟,对秦州附近地方都很熟悉,凌若风常差遣她办事,都把柳欢儿都当成凌若风一派。帮凌若风办事的各峰弟子不少,这两年属柳欢儿跑腿最勤。但凌若风胸怀大志,纵然对白回风有不满,却不会在意那些小事,要不然也不会二十多天了,也没发现秦家跟班儿有时收了双份。柳欢儿闹这些,定然不是凌若风授意,而是扆彤焰让她来挑拨。只不过,外人都会以为是凌若风与白回风争风吃醋,安排了柳欢儿来闹。这样一来,白回风明显要被嘲笑,要心中烦乱;而凌若风表面上会赢,实际还是会被嘲笑,被影响心绪。可是白回风还在老老实实解释:“三师兄帮我制过香囊,出于报恩我也得帮帮他,还有他后来忙着制造连胜弩,是大师兄提议帮他分担事情,我没有刻意讨好,也不知道四师姐还帮着交了……”凌若风冷哼一声:“你理由可真多,是我想刻意讨好三师兄,行了吧?”说着,将她那罐蜂蜜拿起,扔给了柳欢儿:“给你们,省得争来争去,搞得我多小气似的。”柳欢儿接过蜂蜜,笑赞道:“还得是我们凌师叔有正统大气的风范,咱们不讨好谁。”凌若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老仆妇也跟了回去,白回风一人面对那些如芒如刺的目光。白回风苦笑一声,真是做错了么?早知要闹出这些事,便该让大师兄来交。此刻只有无力的说道:“好吧,你们认为我故意讨好三师兄,故意破坏他和四师姐的友谊,那便是故意吧。”她不管那些人再说什么,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去。程浩风藏身大树后,凌若风昂头走过,没有发觉。不一会儿后,白回风也经过那里时,感到有熟悉的气息。狐族天生比人类更敏感,她靠近时,程浩风又不由自主动了动脚,她便知道是程浩风藏着了,脚步微微一顿,却又继续往前。她想着:三师兄定然已经看到争执的一幕了,却没有现身解释,只怕是真在纠结选择,我去打招呼,倒显得我真要讨好他。罢了,少生是非。程浩风却是在想:还有事要做,先不露面,和七师妹说话得引起柳欢儿注意,不利于套话探消息。待得白回风走远,他听柳欢儿他们还在叽叽喳喳说着,暗笑:他们这是已在行动,是想要挑出乱子?正不知怎么和扆彤焰他们搭上线,将计就计也可以。待得柳欢儿他们也要走,他才慢慢踱步出来,等柳欢儿走得快不见人影,他突然冲到栅栏边。“柳师侄,柳师侄……等一等啊,有事相求!”柳欢儿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身朝前走。“诶,听到了也不理我?”程浩风拿出一块碎银给守栅栏的跟班儿,“快帮我把她拉回来,有重要的事找她。”得了银子,再一想程浩风如今和秦逸关系变好,那跟班儿立刻飞跑追过去,拽回柳欢儿。“干什么?干什么?程师叔,是不是你的两个师妹跟你闹起来了?可不关我的事,我实话实说的。”程浩风一愣,马上又反应过来,再虚眯着眼睛笑说:“哪有闹?她们两个抢着对我好呢。我求你是想让你劝劝萧师侄,他天资聪颖,要专心修炼,重振萧家,不要为了些不值得的人耽误修行。”柳欢儿刚才挑拨的时候,虽是有意在做戏,但听声音非常激动,应当是真对男女情感纠葛很在意,用这些事来套点话应当容易。柳欢儿果然满脸愠怒,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你说谁是‘不值得的人’?自己的破事儿还没管好呢,少来教训别人!”“我说扆彤焰不值得他关心啊,怎么说错了么?我看他几次去探监,对那蚂蚁妖很是上心的样子。”萧年确实曾去探视扆彤焰,但都是有人陪同,走过场去审问林芷君藏身何处,并没有多说。但因程浩风话语误导,柳欢儿又苦恋萧年,事情就变味了。柳欢儿眼睛猛然睁大,眼中浮起一层泪光,但很快又转为不屑冷笑:“你少哄我,萧师兄才不是你那种勾三搭四的人!扆彤焰关在那里,又不是不允许人探监,萧师兄去审她几句,怎么就成了关心她?”程浩风点点头,又歪着头笑了两声:“你可真大胆,敢当面骂我,没想过要长久在羲明山对吧?萧年是不是答应过你,要带你去丹州?白天和人一起去探监,那不算他和扆彤焰有暧昧,可要是半夜偷偷去见扆彤焰呢?昨夜都还去过!”“昨夜?萧师兄偷偷见扆彤焰?”柳欢儿“呵呵”笑了几声,“你看岔了吧?那是我呀……”话说半句,立刻察觉不对,又改口说:“那、那是我们巡山的人去查看扆彤焰有没有逃跑。”程浩风盯着她的眼睛,看得她非常心虚,毕竟她是真的偷偷见过扆彤焰。“是萧年!我在镇龙囚玄阵旁练剑,他经过时,我看得挺清楚。他和扆彤焰都是丹州人,天知道他们以前是不是老相好?”“不可能是萧师兄!”柳欢儿跺脚高声叫起来,“小彤……扆彤焰才不是丹州人呢,是西域的,逃到秦州,还是柳阿公和柳姥姥收留她……”有些事需要扆彤焰配合,但程浩风对她几乎一无所知,怎么劝说呢?即便发现她和柳欢儿有关,也不能直接问柳欢儿和扆彤焰究竟是什么关系,要查都没线索。此番套话,柳欢儿透露的讯息很有用。“哦?她不是丹州人?我似乎听林芷君提过她是的呀。那她以前和萧年真没牵扯?是我看错了,想多了?”“就是你看错了,想多了!只有你和你的师弟才喜欢那种妖女!扆彤焰那种不安分的女人,萧师兄才不会喜欢!”“嗯……妖女?柳师侄你也是獾精修炼成形,这么说不太好吧?”柳欢儿顿时满脸通红:“我才和她们不一样呢!我说的‘妖女’不是异类修行者,是那些妖里妖气的妖媚女人。柳阿公、柳姥姥深受柳树沟百姓尊敬,他们在当地是守护神不是妖怪,他们从小教导我要恭顺贤惠守妇德,才不要像扆彤焰那样换男人换得比衣服还勤!都怪她惹着秦家二爷,给柳家招来祸事……嗬,反正她不是好女人,萧师兄不可能喜欢她!”从这些话听来,柳欢儿不仅和扆彤焰熟悉,还在相处中有诸多不满,但又迫于某种原因必须要合作。程浩风淡淡笑了笑:“她是火蚁的蚁后修成人形嘛,肯定本性难移。我相信了,萧师侄不会和她有什么。”喜欢萧年,柳欢儿当然不愿别人发现萧年有秘密,听到已经相信了,长舒一口气。又扯几句,柳欢儿走了,程浩风缓慢朝云华观走,到了石汀上,停住脚步,召来山雀。从袖里乾坤中掏出纸笔,给蔡宝光传信,让他在秦州城外柳树沟查查柳阿公、柳姥姥、扆彤焰、柳欢儿具体情况,再查扆彤焰与秦家二爷有过什么恩怨。关于他们的事尽快查清,查得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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