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太奇葩了!”
见他越哭越伤心,林暮寒一时间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他。
“我老人家活不了多久了,你看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有几年可活喔!”老门嚎啕大哭。
他确实只剩下了半截身体,另外半截大概已经化成了青烟,托着上半身。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青烟,而是有点像一团铜锈铁锈脱落后形成的粉末。
器灵也难以阻挡岁月对生命力的剥蚀,也会最终坐化在岁月中。
林暮寒无奈道:“我已经有师父了!”
“谁呀!小徐么?那是你老师,传道受业解惑,实际上不能算你师父。你要是成了我徒弟,那小徐就要叫你师叔祖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早知道有这么难缠的器灵,林暮寒说什么也要让徐阁老领着自己进来。
“你真有无敌的法?”林暮寒半信半疑问道。
见事情有了转机,老门也不哭了,直接道:“想学啊?只要你拜个师,我就教你。”
这老头大概长时间留守道场不与人接触,心思还太单纯,不像外面那群老狐狸那样老奸巨猾。猎物还没上钩,他眼里已经露出了得意狡猾的目光。
别说,这老头还挺可爱的,骗人都不会骗。
“你先说出来看看。”
“你先拜师再传授!”
“你先说我才能拜师!”
……
两人一顿扯皮,最后见林暮寒死活不上当,老头差点就急眼动手了。他现在要是真有无敌的法,自己就修炼成神了,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当个门神。
林暮寒也急了,怒道:“老头!你到底有没有无敌的法?”
老门见林暮寒真生气了,哆嗦了下道:“没有……以前主人修炼的法我是亲眼看过的,时间太长就给忘了。我主人很厉害,修为旷古烁今,你要是成了我徒弟,也等于是我主人的徒孙,可占了大便宜。”
“你主人是谁?”
老门揪着眉毛道:“这我也给忘了,不过我记得主人曾经拿你们说的古仙兵洗脚……”
“我fuc……佛慈悲!拿古仙兵泡脚,这也太刺激了吧!”林暮寒呆住了,这行为怎么形容呢?
大概也许,就相当于拿着核弹当热水袋捂脚吧。
这个大腿可以抱!
林暮寒笑道:“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你也别想收我为徒了,咱们结拜为兄弟,我在外面替你扬名怎么样?”
老门想了想,这样也不错,反正后世能记住自己名字就好。
林暮寒搞不懂,老门为什么执着于扬名天下,让后世记住自己的名字。
老门接下来的话更让人惊掉下巴。
“我时间好像不多了,后世记不记得我没关系,到时候没人记得主人,主人可能就找不到回归的路了,所以这世上一定要有人记得主人。”
“这……老门的主人还没死?还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归来?”林暮寒瞪大了眼睛,拿古仙兵泡脚……啥都别说了,这个大腿他抱定了。
“那怎么说才能给你主人扬名?”
“我已经忘记主人名字了,这样吧!你以后要是出息了,说是一支矛的人就行了。”
“一支矛……一只猫?”林暮寒挠头,这怎么能说的出口。
老门也跟着挠头,道:“一支矛……只猫?反正差不多意思就行了,我看你脸皮很厚,反正怎么都说得出口。”
什么叫脸皮厚?林暮寒想动手打死这位还没结拜的老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个被老门忽悠的,于是问道:“那以前道场的主人在外怎么说?”
“好多!我都忘了,他们大概不怎么好意思说吧,所以后世并没多少人记得主人,我看你脸皮有点厚,应该比那些人做的好!”
“我fuc……”
……
总算摆脱了老门喋喋不休的纠缠,林暮寒有了自己的时间。
在悟道期间,老门是不会打扰他的,只会守好大门,防止外人干扰。
老门只是看起来不靠谱,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林暮寒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身前是半亩灵液池。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处于打开状态,鲸吞磅礴浓郁的灵气。
他丹田内的灵气已经浓郁到了极点,几乎成了一片广袤的海洋,当然这还不够。
林暮寒仍然在拼命拓展丹田,甚至已经在动手拓展经脉和穴位,存储海量的灵气。
老门差点惊掉了下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在闻道境前就存储如此海量的灵气。
这身体强悍程度,可以和荒兽幼崽有的一拼。
水满则溢,寻常人的身体恐怕早就被撑爆。
林暮寒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衷,神炉经固然霸烈无匹,但阳炎凰息之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经脉筋骨,要不是自己斩了一刀,挫了它的锐气,自己早就被反噬成灰飞了。
最麻烦的问题在于,他体内的灵气对于阳炎凰息之气来说,就像沼气遇到了火焰,体内灵气越多,阳炎凰息之气燃烧的越猛烈。灵气不够,又不足以重塑道基,这真是一道难题。
这条路走到终点,要么道基如诞生于星云中的恒星,在极点绽放璀璨光芒,重塑道炉,要么阳炎凰息之气将自己彻底化为飞灰,如同死寂的宇宙尘埃,生机绝灭。
这是一条可怕的路!
过了很久,林暮寒睁开眼睛,手一挥,一面巨大的铜镜立在灵液池中。
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镜子刚好可以完整的照出林暮寒的身影。
老门缠绕在门口一块青石上,不知道这小子又想干嘛,但也没有出言打扰。
林暮寒在照镜子。
老门在静静看着林暮寒照镜子。
画面确实有一些诡异,不过林暮寒心中早已经抛弃了一切杂念,物我两忘,道心如明镜不染尘埃,明净澄澈。
他注视的是另一个自己,那被称为镜我的自己。
亦真亦假,亦虚亦幻,镜我由心生,游走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不可磨灭。
自己存则镜我存,自身若灭,镜我会灭么?
在赌神阴阳幻镜中的那一战,给林暮寒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他开始思考虚幻与现实,现在与未来。
镜中的那个世界会不会才是真实的那个世界?镜中的那个自己会不会才是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镜子站在镜子里看自己,是不是就像自己看镜中的镜像一样也是幻景?
亦或是自己站在了上一个时间节点,镜我站在了远小于普朗克时间的下一个时间节点,哪怕自己不存,镜我也会在某个时间节点长存于世。
林暮寒想起一句话,光锥之内即命运。光锥之内,自己存在,光锥之外,自己就不存在么?
思考了不知多久,林暮寒神情有些恍惚,他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悟道中难以自拔。
他看到自己沿着时光长河走入了镜中,看到宇宙在逐渐走向死寂,边缘呈现出淡淡妖异的暗红色,古老的星河横亘宇宙中,但是生机早已绝灭。
曾经炽热活跃的恒星成了暗红色的死星,死去的凤凰朱雀蜷缩在恒星体内,干枯的羽翼挤满了恒星核。
恒星死了,再也诞生不出仙凰和朱雀。
林暮寒动容的是,它们还很年幼,并非自然死亡,像是被人无情斩杀在摇篮中,坚硬的鸟喙偶尔还会滴下粘稠的血液。
他回首,看到身后又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宇宙星河璀璨,依然富有生机与活力。
他在镜子中也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绝望的看向自己这边枯死的宇宙。
那是自己在一瞬间之前的眼神。
林暮寒发丝飞扬,胸膛里有股压抑已久的冲动。
他想踏着时光长河进入那片看起来死寂的宇宙,去一探究竟。
镜我则转身,想要沿着时光长河逆流而上,进入那片有生机的宇宙。
就在这时,他左手腕上的那块胎记突然冰寒刺骨,抑制住了这股冲动,林暮寒回过神来。
究竟谁真谁假?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道初吐纳法在他体内嗡鸣,林暮寒似乎有了某种明悟。
可是镜子逐渐模糊,时光长河流势汹涌,他已经逐渐远离那面镜子。
“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无数声道喝穿越时空,像惊雷一样隆隆回响在林暮寒脑海,林暮寒猛然惊醒,镜子和宇宙同时消失。
林暮寒大口喘着粗气。
老门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他眼前,道:“好险好险!差一点你就化道回不来了。你说你修炼就修炼,脑袋里想这么多干嘛!”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老门道:“整整一个月了吧。”
林暮寒一惊,真是太邪门了,明明自己感觉才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老门多谢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真回不来了。”林暮寒回想起来依然一阵后怕。
这声道喝应该来自于历代道场主人留下的道身,这才能把他接引回来。
林暮寒觉得自己思考的东西已经触犯了某种禁忌,普通人大可以胡思乱想,但是修道之人就会走火入魔。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层次太低,太容易迷失自我。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他想到了如何利用镜我,深入挖掘镜我的潜能,很可能会创造出一种无敌的法。
这涉及到时间和空间的奥秘,甚至涉及到真实与虚幻,过去、现实与未来,这都是修士不敢触碰的禁忌领域。
这要是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连神王都不敢说自己可以创造功法,可以涉及时间禁忌。
但林暮寒觉得自己不完全是作死,已经寻觅到了一丝可能的踪影,现在无法实现,不代表以后无法实现。
甚至他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虚淡镜我的存在,似乎部分力量可以为他短暂所用。
种子已经埋下了,就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