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怕什么?我只有一个人,带了些随身的侍从而已。这边二位是帝国著名的骑士长,也只是带来自己贴身的部下。”
希林对着城头上面高喊。
“我们这点人来谈判,你还怕我们使诈不成?”
站在城头的军官确实有这方面担心。他向左右看看,迟疑着要不要放这帮人进来。
“唯恐有诈。”
“所言甚是……”
士兵们尚在纠结要不要汇报给领主,没想到塞特他亲自出来过问了。
“下面是谁?那个白色头发的家伙?”
“诶……”
塞特趴在城垛上往下看,是希林没错。他不久之前冒充金发少年躺尸,把花白色的头发都染成亮闪闪的金色了。但不妨碍塞特一眼把他认出来。这副相貌太过独特,任谁都不会忘记。发色并不重要。
“让他进来,立刻。”
“可是大人,这样太危险了!”
“我有话要问他。”
塞特的意思也很坚决。属下们只得照办。他们战战兢兢打开了城门,勒令特使团的人即刻通过。希林带着人一进来,城门又急匆匆关闭。
远处的大军没有任何动静,城头的士兵更加紧密地盯着。而回到龙巢城内,希林也被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围住,生怕他有什么计谋。
面对这么多士兵的威胁,希林从容淡定地策马前行,一直到了领主临时驻守的营地。下马,随着带路的士兵去见领主。
这里是城中一出小教堂,位置非常靠近城门,方便统帅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先前皇帝遇刺,城中形成层层死结的时候,塞特就带着属下驻守在这里,皇帝离开后他仍然在征用这里。
一路上街市上一面萧条,所有的房屋门窗紧闭。城里一个闲人都没有,只有士兵在岗位驻守。
小教堂里没什么华丽的设施,进来就是一排排老旧的木椅,前方一座圣坛。领主莱尼亚端坐在圣坛下,旁边有侍卫保护。
“你来了。”
说话的人是弟弟塞特,他一直坐在第一排中央的木椅上,听到脚步声后站起身,口气中带着责怪。
“希林洛斯·加兰德,我向属下的人好好打听了你一番,你真是个特别的人啊……”
“怎么了?”
“听说只有十四五岁而已,从你这张稚嫩的脸上也看得出来。来历成谜,自称是某个蛮荒部族里逃出来的孤儿,才来到帝国短短几年,竟然就成了太子的心腹,随机成了皇帝的宠臣,还为陛下平息了可怕的瘟疫,这是什么神通啊,你究竟是什么人!”
“干嘛突然说这个?”
“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塞特咆哮道。
“?”
希林这才注意到莱尼亚的样子有点不对劲。他还没有从那场恶梦中醒来。双眼始终呆滞,面容上还带着恐惧。
“他这是怎么了?”
“这要问你啊,加兰德大人,你用了什么巫术把他变成这副样子的?”
塞特话不多说,干脆拔剑出来指着希林的脸。
“听城堡上面的卫兵说,皇帝陛下豢养了两个喝人血的骑士。在僵持的时候,那两个怪物接连杀死了好多卫兵,喝干了他们的血。”
“他们还说,那么可怕的怪物,竟然听从你的指挥。你来了以后他们就停手了。”
“呵,塞特你从哪里听来这种鬼话的。骑士长雅拉可是我素来敬畏的狠角色,我哪有本事吩咐他。”
可能是解释的口气太过轻松了,反而引起了塞特的反感。
“听说在他被迫挟持皇帝的时候,你过来为皇帝解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仅仅是盯着兄长看了一阵,他就疯了。卫兵们送他回到我身边时,他就是这样呆滞、一言不发。两天过去了,情况没有一点好转。”
希林凝神看着莱尼亚,仔细听着他心里的声音。这一次,听不到任何完整的声音了。莱尼亚等同是疯了,脑子里只有破碎混乱的字母,连成句的单词都没有。
恶魔笑嘻嘻地绕着莱尼亚转动,捏着领主的鼻子捉弄他。
“撒耶坦,他这是怎么了?”
“疯了呗。”
“怎么会?就因为我给他看了我心底的深渊?”
“你究竟给他看了什么啊?”恶魔轻描淡写地开口。
“我……”希林很难用语言去描述当日闪过脑海的画面,“往生之海,无尽的死亡,还有雅拉强迫我看的古代战场……”
“哈哈哈!”
“就只是看到了一些我曾经经历的片段而已啊!至于这样么!”
“你已经习惯了。”恶魔走回来,绕着希林,轻轻撩动他的发丝,“长时间地居住在黑暗中,用美丽的容貌掩饰心底的深渊。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有那么一点……刺激吧?”
“那他那个样子还有救么!”
“不知道。”恶魔存心这么说,“也许有,要看他的运气。如果他记性没那么好,也许过几天就恢复了。”
希林的眉头紧锁。
“你说够了吗?一直在那里嘀嘀咕咕,是在同魔鬼讲话吗!”
“塞特!”
希林不得不拔剑出来,跟塞特划着圈说话。
“愿造物者保佑他。我是来谈判的,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了!”
“我不和魔鬼谈话。”
塞特径直冲上来,一剑朝希林头顶上劈。
希林被他激怒,高举着长剑轻盈接住,他的剑刃像微风一般轻抚着对方的剑,转瞬间犹如万钧之力将对手挡在外面,而自己的剑刃早已突进到对方胸口,距离喉咙也只有三寸。
当——!
剑刃落在塞特的胸甲上,发生剧烈地摩擦。塞特的铠甲近乎武装到牙齿,紧密咬合的胸甲和护颈保护着他半吊子的身手。
“不赖么你——”
“哼,你以为我是混饭吃的么!”
希林掌握着超出年龄范围的高超剑术,很容易被人低估。但当对手开始认真起来就会发现,希林掌握的剑术绝非寻常的厉害,而是近乎高手的精湛——在两位剑术大师的督促下,如果没有掌握一流的水准,又怎么有脸喊师伯、师祖呢!
塞特妄想着与希林单挑,几番狂风暴雨一样的猛攻下来,竟然分毫便宜都没占着。希林毫发无伤从容应对;倒是他自己,全仗着一身严密的板甲才没有受伤。
“你打听了上面的情况,那你有没有问事件的起因呢?”
希林由防守转为进攻,一边长剑带着塞特的剑狂舞,一边严厉地质问。
“你从小收养的侍从欧米,究竟是什么缘由突然发起刺杀,又为什么一口咬定是你的家族主使呢?”
塞特也许怀疑过,他想了想,随口一说:“大概是平日里什么事情亏待了他罢!那孩子性格孤僻,我也不知道他来的什么劲儿。”
“你真的不想知道么?”
塞特只觉得一阵奇怪。
“人已经死了。他跟随我兄弟十余年,我都不曾了解那孩子心里想的事情。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帝国人又知道什么呢?”
“你们啊……世代居住在古龙的遗骸上,却对龙的事情一无所知!”希林摇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