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投集团投资部会议室里，当毕升看到我进来时，吓得差点坐到了地上。
    我只是微笑着打着招呼：“毕总，好久不见了！怎么见到我很吃惊的样子啊？你不知道我要过来吗？”
    毕升马上恢复了平静，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太表露出什么来，笑了笑问道：“陈总，您今天过来这儿是？”
    我噢了一声，介绍身边的胡处道：“省银监局管委会的胡主任，这不是国投季度财政报表要公布了吗？过来审核一下！”
    毕升这次是真的无法在强装镇定了，皱眉问道：“怎么没提前通知我们？这是哪里下达的命令？国投可是中央直属金融机构，可不是你们省里说查就查的！”
    我还没说话，胡处就一脸严肃道：“我们要审查，需要通知你们吗？”
    我笑嘻嘻地说道：“都是例行检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害怕查出点什么问题来啊？”
    毕升急忙说道：“我们怕啥？只是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查是否真的合规合法啊？”
    胡处随手拿出一沓文件，摔在桌子上说道：“你自己看！”
    毕升旁边一个老者戴上了眼睛，拿着桌子上的文件，看了半天，然后缓缓摘下眼睛，对着毕升说道：“让他们查吧！”
    毕升对着老者倒是很尊敬道：“李书记，这……”
    胡处一听是李书记，急忙上前打招呼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是李书记啊？我不知道，您还在管国投啊，我以为您都退休了呢？”
    李书记微微笑了笑道：“都想我尽快退休，别挡着年轻人的路是吧？我也想啊，可组织上对我信任，派我把好这最后一关，您没意见吧？”
    胡处急忙摇头道：“看您老说的，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李书记嗯了一声道：“那你们查吧，需要我们回避吗？”
    胡处看了看我，我有些为难地说道：“最好是回避一下！审查完，咱们再核对一下就好！”
    李书记明显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就先走了出去。
    毕升对着房间里的其他人说道：“大家就先回避一下吧，省里下来人审查了！”
    胡处叫住要离开的毕升说道：“毕总，还得请你把所有你们要本季度提交的财政数据，汇总到我这里！”
    毕升嗯了一声道：“好，我叫他们那过来！”然后看向我说道：“陈总，方便一起出去抽支烟吗？”
    我看向胡处询问他，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快去快回，注意影响！”
    我点了点头。
    在走廊的尽快，毕升看了看摄像头，拉着我走到了摄像的盲区，低声对我说道：“你要干什么？要彻底毁了我吗？”
    我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怎么就要毁了你呢？”
    毕升哼了一声道：“我投资公司已经破产了，我辛辛苦苦来到了国投，怎么又缠上我了？”
    我笑了笑道：“怎么能说我缠上你呢？你进国投，我也替你高兴啊！上头也就是例行公事，来查查你的账，你不是刚来吗？你怕什么啊？国投的账有问题啊？那和你也无关啊！”
    毕升十分为难，想解释，可又不敢和我解释，无奈地问道：“能不能就走过过场，当给我个面子，数据我们来做，你们随便审一下就行了！只要面子上过的去就行啊！这个人情就当我欠你的！”
    我很直接地问道：“还在帮王秘书做事？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你还嫌自己陷的不够深啊？”
    毕升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马上否认道：“什么替王秘书做事啊？我早就被他们踢出来的，我就是帮自己谋份差事而已！你可别胡说啊，我才得到了李书记的认可！”
    我哦了一声道：“是吗？那你紧张什么啊？李书记都没说什么，他不是让我们随便查吗？你配合就是了！”
    毕升心急如焚，他并不知道，王秘书派过来的救兵就是我，更不知道胡处也是在帮我的？
    犹豫了很久才说道：“我实话和你说，那个公司的账都是经不起审查的，这你肯定是知道的，大多数就是走个过场，我刚上任，不想一上任，就被发现财政报表不正常，数据肯定是想做的好看点的，有点水分，你看看能不能和上面说一下，能过就过吧？”
    我哼了一声道：“我们公司就经得起审查啊！没人任何水分啊！你的这点水分，可能会对很多散户产生巨大的影响啊！人家可都是拿出身家性命在跟着你往前走的！”
    毕升哎了一声道：“你怎么就不能转变自己的身份呢？你早就是有钱人了，你干嘛老是那么在乎那些散户呢？他们都是赌徒，就算我们不引导他们，他们也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壁，到处乱撞，他们赚钱亏钱和咱们无关啊！这种报表，这种导向，手机app，微博分析，短视屏专家分析，那是无处不在的，他们信谁都不一定，和咱们没多大关系的！”
    我哦了一声道：“你那意思是不用在乎他们死活呗？”
    毕升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然了!一个赌场坐庄的，怎么会在乎那些过来赌运气的赌徒啊？总不能庄家是开闲，他们就一定买闲的吧？输了钱就怪庄家，赢了钱，他们也不会分给庄家啊！庄家要是在乎每个赌徒的输赢，那他还怎么赚钱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啊！没运气，你可以不赌啊，既然堵了，就得愿赌服输！”
    我笑了笑道：“我是听明白了！你认为你赚的是那些赌徒，自认为自己运气不错的人的钱！愿者上钩是吧可你这不同啊，你是把假的中奖号码发了出来，告诉他们买了就能中，结果一群傻子就跟着你的信息买了，亏得裤衩都不剩，转过头来，你就说你没说，或者是，你告诉他们的只是可能中奖的号码，不是一定确定的！他们赔了钱是他们贪心，是他们活该！”
    毕升嗯了一声道：“是啊，他们不贪心，就不会买啊！而且，也不一定是输的啊，至少有50，50的机会啊！”
    我切了一声道：“你和我讲这么多道理，无非是想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毕升有些惊喜道：“是这个意思，你也是生意人，这一点我相信你能明白的！这样，这次过去了，我私人国投10％的股权给你！”
    我哇了一声道：“这么大手笔啊？你这是收了人家多少钱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何不直接跟给你钱的人要呢？何必还要通过你呢？”
    毕升眼睛一亮问道：“可以，不过，你能说服房间里面的那位吗？”
    我撇撇嘴道：“说服不了，他不是我请过来的，他是不请自来！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不是我请他过来的，而是他请我过来协助审查的！”
    毕升又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要多少，开个价吧？”
    我摇摇头道：“我可没你那么缺钱，我不能辜负领导对我的信任！”
    毕升还要在争取我一下，可他看见胡处已经推门出来，看向我们这边。
    我急忙走了过去道：“来了，抽完了！”
    房间里，烟雾缭绕，工作起来，一群抽烟的人，还不开窗户，害怕风把文件刮乱，熏得人都睁不开眼睛，这会本来要我们去外面抽烟的胡处，也跟着抽了起来，因为一天一夜了，都没合眼，谁也受不了。
    毕升全程都紧张地跟着我们，即使胡处让他出去，他也是没几分钟就进来一趟，一会儿是送文件，一会儿又嘘寒问暖的，到最后，我们也不管他了。
    从他拿进来的文件看，表面功夫做的的确是很好，数据都很好看，年收益很高，投资回报也都很不错，要是按照他们提供的这份数据，国投不但是个赚钱赚到手段的企业，还是个会下金蛋的金饭碗呢！
    但我和胡处都注意到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所有数据都是建立在钱能回来的前提下，可钱呢？没有一分钱是在账上的，都是多少多少时间能回来，期望值，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随着审查的越来越深入，毕升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我很好奇的是，王秘书为什么没和他说，我是来配合他的！
    直到审查接近了尾声，毕升再也坐不住了，找来了李书记。
    老头一进来，就被一屋子的烟给呛得差点呼吸不上来，命人开了空调抽风，同时责怪我们道：“你们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得为我们的同志着想一下吧，他们可是一直在吸你们的二手烟啊！”
    胡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道：“李书记实在抱歉，熬夜有点顶不住，平时我是不在办公室里抽烟的！”
    李书记嗯了一声道：“可以理解！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审查的结果怎么样了？还剩一天，我们就得公布报表了，你们总不能压到最后一天，才告诉我们问题，让我整改，我们可来不及啊！”
    胡处皱眉道：“工作量太大，我们也是本着谨慎的态度审查的，不然数据有任何纰漏，都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您也看到了，我们也没停过的！”
    李书记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工作严谨我不反对，可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我们的数据都是大数据里统计过的，也是经过严格的调查得出来的，我相信我们同志的工作态度的！”
    胡处嗯了一声道：“这个是自然！下午一点之前，我把最后的数据核对一遍，然后上传，没问题的话，你们提交就行了！”
    毕升看不出胡处的神情有一丝的波动，似乎他没查出什么来，他很好奇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他，而是对着胡处问道：“还需要我再核对一遍吗？不需要的话，我就先撤了，我还有其他事！”
    胡处摇头道：“你还不能走，我还有些问题请教你！”
    李书记和毕升都同时看向我，又看向胡处，十分不解，为什么他会有问题请教我？
    胡处没说话，他们就知道，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让他们回避一下。
    两个人走出去后，胡处急忙问道：“这账的确是没什么大问题啊！根本就不需要你帮忙啊？”
    我撇嘴道：“那是因为，你不是真正的财务人员，你当然看不出了，要是让你一个外行都看出来了，那他们的手段也就太拙劣了！这种事，就等我来做吧，你看好戏就行了！”
    下午一点，李书记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应该是毕升和他说了什么？
    进来后，李书记第一个开口问道；“胡处，怎么样？审查完了没？我们这边可要出报表了？”
    胡处看向我，我回答道：“数据都做的很好看，不过，我只有一个问题，能回答我，我们就结束这张审查！”
    李书记不屑地看着我说道：“陈总，我知道你是谁，可我们国投的审查，似乎还轮不到你说话啊！”
    胡处笑了笑道：“李书记，陈总是我们请回来，配合审查的，他自然有资格说话了，这个大型的财务审查工作，我们要请一些专业的人士！”
    毕升急忙说道：“他算什么专业人士啊？他又不是学财务金融出身的！”
    我呵呵笑道：“别忘了我也在各种大型上市公司待过啊，做账我未必会，和查账我比谁都精！我只是知道你们的这些数据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就是你们所谓的回收资金可以实现的情况下，可现在钱呢？投出去的钱呢？在哪个银行？哪个账户里啊？我是没看见一分钱啊，就搞个这么漂亮的数据报表出来，这不是在弄虚作假吗？”
    毕升急忙解释道：“投资肯定要有回报周期的，这不是很正常吗？没钱到账上，自然是时间还没到啊！”
    我讥笑道：“你们投资了上百亿出去，又拿了国家那么多的补贴，5年了，没看到一分钱效益，却一直标榜自己是国内投资最赚钱的企业，你们还真是硬生生地托高股价啊！这就是做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