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匈奴人的招降,赵遵只回了一句:“大周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告诉胡酋,我决不投降!”
说客道:“赵将军,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这位袁将军已经投靠了我们,左贤王许以高官厚禄,你若能投诚,左贤王许你为王!”然后猛地一拽绳子,低声威胁袁直道:“你许诺能招降周军大将,左贤王才饶你不死。若你办不到,哼哼,把你剁碎了喂狼!”
袁直再是厚颜无耻也拉不下脸来,酝酿了好一阵刚要开口,赵遵冲埋伏好的弓箭手做了个手势,一阵箭雨倾泻而出,袁直功夫是不错可被绑着施展不开,顷刻间被射成了刺猬。
两个说客没料到赵遵如此决绝,也是一阵后怕,万一刚才说错了话,几支箭射偏自己小命也不保。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回去告诉尹布,午时与尔决战!”
赵遵将十几个幸存的将校召集起来:“对不住了诸位,赵遵无能连累你们了!”
“赵将军,我们愿誓死追随您!”“大不了一死,黄泉路上不寂寞!”几经血战将士早已视死如归。
赵遵却道:“今天有的人注定会死,但有些应该活着!我们还有三千人,一会儿开战的时候夏侯彰你带一千人骑好马进入山口,去给大将军报信,我为你们断后!”
夏侯彰一听不干了:“不,夏侯彰贱命一条,怎能让主帅留下为我打掩护!赵侯,您走吧,我们留下!”
赵遵一笑:“当年我的父亲为掩护主力撤退以身殉国,我这个做儿子的若扔下你们逃活命,还有脸见人吗?呵呵呵,为名声所累啊!夏侯彰,不要以为让你们活着是占便宜,你们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世人,不要让弟兄们白白牺牲!”
“赵侯,陛下他……”
“不要再说了!我还在主帅,听命!”
“……遵……遵命!”
这时一个军官低声问赵遵:“赵将军,轻伤者可以上马,可……可我们还有一百多重伤不起的弟兄,他们……”
赵遵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说:“给他们每人留一把短刀……”
“左贤王,敌主帅赵遵不肯投降,他将降将袁直射死,约定午后与我军决战!”说客回来向左贤王汇报。
左贤王赞叹道:“虎父无犬子,赵破虏的儿子有骨子血性!你们也该向他学!”最后一句左贤王是向自己的儿子们说的。
“父王,周人疯了,就剩这么点人还真要和我们决战?”牟黎华见三千不到的残兵已在山口处集结列阵感到不可思议。
左贤王道:“你看他们脸上决绝的表情,那不是疯而是就义。”
金东禅道:“父王,敌人可敬,儿去送他们归天!”
“去吧!”
“能和诸君一同赴死,赵遵三生有幸!走得早的在黄泉路上等一等,赵遵随后就到!”
号手最后一次吹响了战斗号角,周军发动了死亡冲锋,金东禅率军迎了上去,冲到半途站在高处观战的左贤王等人震惊的发现周军中靠后的几百人没冲几步调头奔向了山口方向。
“不好,周人要逃!不能让重要人物逃走!”中行嫣大喊道,他甚至以为赵遵和其他重要的将领都在逃跑的队伍里。
他们居高临下看得清,然而身临其境的金东禅和他带领的队伍只能看到眼前几列骑士,烟尘遮挡了他们的眼睛,根本不知道反向逃走了一部分。
很快两军碰撞在了一起,想要传递信息已经来不及了,吹号挥旗都无法表达敌人分兵逃走的意思,左贤王只得下令全军压上。
“三哥!”桑暮歌的一声惨叫,令正在忙碌调兵遣将的众人心头一紧。战场上,那个面带红色面具的煞神精准的找到了金东禅,金东禅也非泛泛之辈,两个人枪对枪对冲了三个回合,赵遵催动战马高高跃起,长枪直插金东禅的前胸。金东禅举枪去挡,碰到赵遵枪尖的时候,感到一股绵柔的内力缠住了自己的枪,完全使不上力气。赵遵的铁枪压住金东禅的枪,刺进他的胸膛,由于马速的原因,金东禅被赵遵高高挑起,枪尖穿过铠甲从后背露了出来。
金东禅被杀一幕正被盯着战场的桑暮歌看得真切,她一声尖叫众人寻声望去,金东禅的尸身已经被赵遵甩到了地上。
“大王……”左贤王见爱儿惨死好悬没昏过去。左贤王头两个孩子早夭,他一直把金东禅当接班人培养倾尽了心血,没想到一场必胜的歼灭战送掉了儿子的性命,中行嫣等人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左贤王。
“三哥!”“为三哥报仇!”金东禅在左贤王的儿子们中威望极高,十几个成年的王子见哥哥被杀,一个个气炸肝肺全都冲上了战场。“回来,回来……”无论中行嫣如何呼喊,他们就是不听。
“桑暮歌,你去干什么?”兰顿正准备出战,发现小公主桑暮歌也跟着哥哥们冲上了战场。
中行嫣气的直跺脚:“快快……你去拦住她!”左贤王最心疼的儿子已经死了,若这个最宠爱的小公主也出意外,五十多岁的老王爷怕是够呛啦。
赵遵并不知道自己刚杀了左贤王的儿子,他抱着必死之心一杆铁枪用到了极致,没有一合之敌,身上的犀牛皮甲好像被血水洗过一样。
在赵遵的感召下周军备受鼓舞,金东禅带来的五千人竟被他们反压了过去。然而这种优势的假象只存在了片刻,后续的匈奴援军便将他们团团围住。谁都不去管逃走的周军了,这些人认准了杀害金东禅的赵遵,争着为王子报仇,赵遵也懒得去想自己为什么那么遭恨,来的敌人越多越好,一次杀个痛快。
经过几轮拼杀赵遵带来的二千人死伤过半,他们想保护住赵遵,但人马体力耗尽很快被急于报仇的王子及其亲兵卫队隔开了。随后便是血腥的绞杀,匈奴主力把所有的怒火变成箭矢无情的倾泻在了这些周军士兵身上,距离如此之近,数量如此之多,铠甲再厚也难抵挡。
一声声的惨叫刺激着赵遵的神经,赵遵把悲愤化成了力量,他周围的草地上躺满了尸体。他自己的战马也死了,赵遵拔出佩剑继续拼杀。
最后赵遵的背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匈奴人给受伤未死周兵补完刀,之后茫茫多的匈奴骑士将赵遵围在不足十丈的空地上。
战场突然变得寂静了,只剩下马的嘶鸣和人的喘息声,匈奴人围住赵遵后并没有立即痛下杀手。在刚刚的混战中,又有两名王子死在了赵遵手里,仇恨越来越大。左贤王的儿子们要用本民族的方式复仇,不放箭手刃敌人!
赵遵见匈奴人纷纷从马背上下来,换用刀剑等短兵器,他猜出了大概。稍一停歇赵遵也感到自己已经油尽灯枯,握剑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原本轻便的犀牛皮甲感觉异常沉重。
赵遵冷笑了两声把佩剑插在地上,将犀牛皮甲慢慢脱了下来,当皮甲扔在地上的时候,赵遵舒了口气感觉轻松了不少,接着他拿掉了脸上的护面,他要让每个敌人都看清自己的脸。不少匈奴人都感到意外,没想到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周朝大将这么年轻,而且很斯文的样子。
这时候匈奴众王子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都想为哥哥报仇,不但可以扬名,还能提高自己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可匈奴习俗复仇是神圣的,要一对一,只能派一个人上。
“哥哥,这厮厉害,我上!”“兄弟,你太年轻了怕不是此人的对手!”最后牟黎华站了出来:“我来!”
牟黎华自幼追随左贤王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战功,要论武艺,兰顿第一,第二就数他了。中行嫣在匈奴收了几个徒弟,以牟黎华最得其真传。他说要出战,无论是地位、年龄还是真本事都压弟弟们一头。
赵遵摘下面具的时候兰顿已经认出了他,回想起大青山一役,那时候赵遵还很稚嫩,兰顿错估了赵遵的实力,以为赵遵只是仗着一时血勇,现在已经力竭,四王子对付他不成问题。
“周将,你是条好汉!我是左贤王的儿子牟黎华,来取你性命!”牟黎华的汉话说的字正腔圆。赵遵并不搭话,提起宝剑与牟黎华展开殊死搏斗,牟黎华势大力猛弯刀如疾风暴雨般砍向赵遵。
赵遵手脚都软了,面对生猛的牟黎华,一时竟无招架之力,“好,四哥打得好!”“四哥威武!”其余众王子亦为牟黎华喝彩。
赵遵暗赞中行嫣,中行嫣年幼受宫刑摧残,内功必然走阴柔的路数,武术重意不重形,可他竟能教出如此刚猛的徒弟,可见武学造诣已至宗师一级。
牟黎华猛攻了一阵,见势不见效,赵遵躲的狼狈却一处伤都没添,牟黎华有点后悔,圆刀还是轻早知道该用骨朵这种重兵器了。
可赵遵实在太累了,即便和牟黎华之间有很大的实力差,但还是被逼的节节败退。牟黎华越战越勇,赵遵只能用坚硬的锁子甲和手里的剑勉强抵抗。牟黎华气啊,明明占尽了优势,一刀刀砍在赵遵软绵绵的剑上,他就是不倒。
终于赵遵一个踉跄,露出了腋下的破绽,牟黎华大喜扑上去就是一刀。“不要!”兰顿看出这是个圈套出言提醒,可牟黎华招式已经用老。一刀刺进赵遵盔甲的缝隙,伤到了赵遵的左肋,可自己用力太猛,收不回来了。赵遵长剑在牟黎华的脖子上一蹭,鲜血喷溅,牟黎华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喉咙,可血依旧噗噗的呲出来,片刻之后牟黎华流尽了全身的血,死前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赵遵。